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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漪的话像一根刺,猛地扎醒了傅景渊,解了他的疑惑。
放流民进城是大罪,皇上震怒之下连将军府都护不住她。
苏婉云之所以捐嫁妆,就是为了脱罪!
傅景渊声音嘶哑:“不是抄家,是来搬苏婉云的嫁妆充入国库。”
谢清漪小脸上仍旧惊惶不定:“那为什么连院子里的草木甚至地砖都撬走?”
他闭上眼,将军府的一草一木竟都出自苏婉云的嫁妆。
从清晨到日暮,十几辆马车来来回回,将府中能搬走的东西尽数运走。
最后户部主事递给他一本账簿:“傅将军,这是将军府近三个月的开支,从苏氏嫁妆中补贴出去的共计白银十七万六千两。皇上限您七日内补足,一并上交国库。”
傅景渊指尖触到纸页的冰凉,才真正意识到——苏婉云不仅要走,还要将这三年来贴补给他的一切,连本带利地收回去。
近三个月开支,也就是谢清漪入府后开支竟高达十七万六千两?!
他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般,哑声开口:“苏婉云呢?她是不是因为放流民进城被皇上降罪了?捐了这些嫁妆皇上可否饶恕她死罪了?”
禁军统领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
皇上命他调查开城门放流民之事,果真如苏小姐所说是谢清漪所为,可傅景渊竟抛弃发妻不顾,把蠢笨恶毒的谢清漪当块宝。
他神色疏离,冷声道:“流民之事真相将军明日早朝自会知晓,至于苏小姐去了哪里,无可奉告。”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后,将军府彻底空了,只剩一间间空荡的屋子,就连窗子都被卸了。
冷风呼啸而过,傅景渊只觉得心脏蓦地空了一块。
“景渊,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啊?”谢清漪发丝凌乱,小心翼翼地靠在他怀里。
傅景渊轻声安慰她:“别怕,我有职务有军功在身,一个将军府还养得起。”
说这话时,他捏紧手中的账册与圣旨,目光却有些飘忽。
第二天的早朝,文武百官皆立于太和殿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帝将一本奏折扔在傅景渊面前,声音极冷:“傅景渊,你自己看看!流民入城的真相,你还要瞒到何时?!”
他一字一字看着守城士兵的供词,竟是谢清漪开的城门!
当真相摆在傅景渊面前时,他如遭雷击。
皇帝威严的声音继续响起:“骠骑将军傅景渊,处事失当,纵容府内女眷私放流民入城,致民怨沸腾,即日起,革去将军之职,幽禁将军府半月,闭门思过!”
旨意一出,满殿哗然。
傅景渊脸色惨白,竟一个字都辩解不出来,最终只能领旨谢恩。
退朝时,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他一人,他捏着明黄的圣旨,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两天,两道圣旨,一派繁花锦簇的将军府竟成了人丁凋敝的空壳。
既然那天不是苏婉云开的城门,她为什么要捐嫁妆?
可他现在注定得不到答案。
傅景渊失魂落魄地回到将军府,就见一群人围在大门前叫嚷着。
见他牵马走来,一股脑围过来。
“傅将军,谢姑娘在小店赊了三十匹云锦,至今还未结账!”
“还有我家,她拿了我们珍宝阁的镇店之宝琉璃樽,挂了您的账,这都一个月了!”
“我们店里的古琴和字画全都被谢姑娘搬空了,价值三万两白银。”
一张张账单递到他面前,加起来竟有五万多两!
傅景渊抬头看着将军府匾额,一阵恍惚,他让管家将账单收好,一家一家在欠条上签好字,承诺定会还,那些商户才悻悻散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谢清漪才探出头来,笑盈盈迎上来:“景渊,我就知道这些人你都能搞定!”
见傅景渊面无表情盯着她,她面上的笑淡去:“景渊,我都听说了,皇帝罢免了你的将军之职。”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继续指责道:“不过是流民进城,还不都是皇帝穷兵黩武,害他们无家可归才有这么多可怜人,那些流民也都是没办法了才闯进城求一条活路,对他又没什么损失,凭什么罢免你的职位?!我看他这分明是找借口卸你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