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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川听见屋内的争吵声,顿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陆嘉树带着哭腔的反抗。
“我说了我不喝这个!”
“以前妈妈都会给我煮玉米粥的!”
温以宁的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
“林婉汐林婉汐,你张口闭口都是她!”
“她教你什么了?教你挑食、教你跟大人顶嘴?我现在管你还管错了?”
陆亦川推开门时,正看见温以宁把一碗牛奶重重放在茶几上,溅出的奶渍顺着玻璃面往下流。陆嘉树攥着书包带站在沙发旁,眼泪不停的流。
这场景,像极了过去半年里无数个傍晚的复刻。
刚结婚那阵,温以宁对着陆嘉树还算温和,会主动问他爱吃什么,会把洗好的水果递到他手里。
可没撑过一个月,一切就变了味。
陆嘉树说她不做晚饭,让他吃了两顿泡面;说她嫌他写作业吵,把他锁在小房间里,直到陆亦川深夜回来才开门。
每次问起,温以宁总有理由。
“嘉树太娇气了,得改改这些坏习惯,不然以后怎么成器?”
“都是林婉汐以前太惯着他,我这是为他好。”
他不是没试着调和过。
最让他心冷的那次,陆嘉树夜里发烧到39度,晕在客厅里,他急得送孩子去医院,给温以宁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后来才知道,她那天跟朋友在酒吧玩到凌晨。
“又怎么了?”
陆亦川换鞋的动作很重,语气里藏着压不住的疲惫。
温以宁见他回来,脸上的怒气收了收,却还是带着委屈。
“亦川,你看嘉树,我好心给他热了牛奶,他非不喝,还跟我闹脾气。”
陆嘉树小声辩解。
“我没有闹脾气”
“她今天又没做饭,我饿了。”
陆亦川的心沉了沉,看向厨房,灶台上干干净净,冰箱门紧闭着,连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他想起林婉汐在的时候,每天这个点,厨房里准是飘着饭菜香,糖醋排骨、番茄炒蛋,都是他和嘉树爱吃的。
可现在,他的办公桌上堆着一沓外卖单,从上个月初到现在,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吃过一顿热乎的家常菜了。
陆亦川没看温以宁,走过去摸了摸陆嘉树的头。
“我订了外卖,一会儿就到。”
“先坐会儿,别站着了。”
温以宁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语气又硬了起来。
“陆亦川,你什么意思?我管教孩子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总向着他?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难道连管他的资格都没有?”
陆亦川终于抬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意。
“管孩子不是让他饿肚子,也不是把他锁起来。”
“更不是在他生病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你但凡有林婉汐半点疼孩子、顾家,这个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温以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指着陆亦川的鼻子尖骂。
“林婉汐?”
“我看你是心里从来没放下过她!天天拿我跟她比,怎么?是不是又想那个死人了?她都走了多久了,你还揪着不放,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陆亦川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你闭嘴!”
“婉汐是嘉树的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这话像根针,扎得旁边的陆嘉树瞬间红了眼,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校服裤上,他拽着陆亦川的裤腿,哽咽着喊。
“爸爸,我想妈妈了我好想让妈妈回来,妈妈不会让我饿肚子,也不会跟我吵架”
温以宁本就满肚子火气,见陆嘉树还敢提林婉汐,火气直往头顶冲,扬手就朝陆嘉树的脸颊扇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陆嘉树被打得偏过头,半边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哭声也陡然拔高。
温以宁还不解气,伸手又要去拽他的胳膊,嘴里的话又冷又硬。
“哭什么哭?林婉汐已经死了!我告诉你陆嘉树,现在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才是你的妈妈!再敢提那个死人一句,我看你是皮痒了!”
陆亦川眼疾手快,一把将陆嘉树护在身后,狠狠推开温以宁。
“温以宁!”
“你疯了?你居然打孩子!”
温以宁被推得踉跄了两步,站稳后看着陆亦川护犊子的模样,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怼。
“我打他怎么了?这孩子被你们惯得无法无天,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知道谁是这个家的主子!”
陆亦川没再跟她争辩,只是将陆嘉树紧紧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揉着他泛红的脸颊,声音放得极柔。
“嘉树不怕,爸爸在,爸爸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陆亦川看着儿子颤抖的肩膀,又看向不远处满脸怒容的温以宁,只觉得心里像被灌满了冰水。
都是他自己毁了曾经那个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