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深夜,我被一阵浓烈的酒气惊醒。
霍凛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我的卧房。
他醉了。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阿挽,阿挽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皮肤上。
“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我不该”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那些深埋心底的痛苦与悔恨,在酒精的催化下,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冰冷面具下的脆弱。
原来,他也会痛。
原来,他那颗坚硬的心,也有一处柔软的角落。
只是,那处角落,永远属于苏挽云。
我僵硬地任他抱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醒来,看到身边的我,脸上只有厌恶和懊恼。
他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走,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可那晚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开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
这个孩子,是霍凛的骨肉,却也是我的。
是我在这座冰冷的牢笼里,唯一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像鬼魅一样缠上了我。
或许或许这个孩子,能改变这一切。
或许,他能让霍凛看到,我不是苏挽云,我是云漪。
我是他孩子的母亲。
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是一场血色的泡影。
裴时聿的信又来了。
侍女将信递给我时,我正在临摹苏挽云的字帖。
笔尖顿了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朵黑花。
随着信送来的还有一个包裹,里面是我娘生前最爱的一支珠钗。
他说,找到了我娘其余的遗物,想约在城南的破庙里,亲手交给我。
“妹妹,多日不见,哥哥甚是想念。”
想念。
他想念那个天真无邪、对他言听计从的云漪。
那个已经死在案宗里的云漪。
这是一个拙劣的陷阱。
我几个月的敷衍,裴时聿显然察觉到什么。
可那是娘的遗物。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冒险一搏。
我收买了府里的一个婆子,偷偷溜了出去。
可我前脚刚到破庙,后脚霍凛就带着人出现了。
他身后,还站着裴时聿派来的“信使”,那人正一脸惊恐地指着我。
“将军,我亲眼看到夫人和和摄政王的人在此私会!”
一切都明白了。
裴时聿知道我怀孕了,用我娘的遗物做饵,引我出府,再借霍凛的手,除掉我腹中的孩子。
这是给我的警告。
好一招一石二鸟。
霍凛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我没有”
“没有?”他打断我,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骨头捏碎,“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和裴时聿的人在一起?”
“是裴时聿”
“够了!”
他将我粗暴地拖回将军府,一路拖进了“挽云居”的祠堂。
苏挽云的牌位,就供奉在正中央。
他将我狠狠地甩在地上,我的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一阵发黑。
“你知道阿挽是怎么死的吗?”
他蹲下来,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
“她当年,就是因为难产血崩而死。”
“我亲眼看着她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背叛,最恨的就是有人用子嗣来欺骗我!”
他的话像一把生锈的刀,在我的心上来回切割。
原来,这才是他内心最深的伤疤。
而我,被裴时聿精准地推了上去,成了引爆他所有痛苦和憎恨的导火索。
“你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是他的,还是我的?”
“霍凛!你混蛋!”
“看来是他的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与残忍。
他拍了拍手。
一个下人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走了进来。
那浓烈的药味,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喝了它。”
霍凛将药碗递到我面前。
“亲手了结了这个孽种,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这是你最后的‘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