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冰冷的金属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滑开。
黄秋蓉被推出时,鬓角的碎发已被冷汗浸透,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护士不得不俯身去听。“别走顾”破碎的音节从她唇间溢出。右手无意识地向前抓握,像是要攥住某个消散的幻影。
顾以北立刻冲上前。
他一把抓住病床后的助理李岩,手指用力得几乎嵌进对方手臂:“怎么回事?秋蓉怎么会突然晕倒?”
李岩目光闪烁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钳制:“黄总去了机场听到a678航班失事的消息。”
“a678?”顾以北的声调陡然拔高又急急压低,“是顾震南坐的飞机?”
李岩点头。
“确定?”顾以北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飞机空中解体,无人生还。”李岩声音干涩。他看到这位素来斯文的顾少爷眼中掠过一丝扭曲的狂喜,面部肌肉因快意而僵硬。
“死得好”顾以北低喃,继而切齿,“这下永远没人跟我争了。”
李岩后背窜起一阵寒意。他想起当初,顾以北也是这般亲昵口吻警告他:“李岩,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对吧?”
病床上,黄秋蓉骤然剧烈抽搐,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顾以北瞬间换上焦急痛惜的神情扑向床边:“秋蓉!别怕,我在这儿!”
黄秋蓉猛地睁开眼。
那是一双全然陌生的眸子,冷得仿佛能冻结所有光线。
顾以北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五年前初见黄秋蓉时,她便是这样睥睨众生般瞥过他。
“滚开。”黄秋蓉的声音沙哑骇人。
护士连忙上前调整输液速度,塑料药瓶碰撞出清脆声响。
“病人需要安静。”她扫视围拢的众人,“哪位是家属?”
“我是她未婚夫!”顾以北抢先上前,却在触及黄秋蓉手臂时被她猛地甩开。
黄秋蓉撑起身子,额角青筋因疼痛暴凸:“这是哪儿?”她目光扫过病房,最后锁定李岩,“你傻站着干什么?今天的并购案资料呢?”
李岩手中平板险些滑落:“黄总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黄秋蓉不耐蹙眉:“你脑子被门夹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赶来,手电光束在黄秋蓉瞳孔间来回扫视。
“瞳孔反射正常。”他收起器械,转向李岩,“病人是短暂性失忆,受到强烈刺激后的应激反应。”
“刺激?”黄秋蓉冷笑,却在试图回忆时猛地抱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别勉强。”医生按住她肩膀,“这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过会儿会恢复。”
李岩忍不住插话:“医生,黄总她”
“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顾以北突然高声打断,转向医生时又换上恳切神情,“医生,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医生推推眼镜:“避免强烈刺激,定期复查。”他看了眼病床上脸色阴沉的黄秋蓉,“尤其是情绪上的刺激。”
顾以北送医生到门口,转身之际笑容瞬间消失。他一把拽住李岩胳膊往外拖,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声响急促。
“管好你的嘴。”走廊拐角处,顾以北居高临下,“要是让秋蓉想起来”
“顾少,”李岩缓缓掰开他的手指,“黄总会想起来的,迟早的事。”
病房里,黄秋蓉正凝望窗外夜空出神。远处,一架飞机的航灯如同孤独的星辰划过云层。
心脏猛地传来一阵尖锐刺痛,疼得她不得不弯腰,将脸埋进掌心。
她总觉得遗忘了什么极重要的事,于是拼命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