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推开官署旁那间木屋的门,侧身让开:“到了,就这儿。”
许琛抱着小阿紫,窦氏紧随其后,踏入门内。
一股干燥温暖的气息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泥土地面夯得平整,墙角堆着码放整齐的柴火。
一张土炕占据了半壁江山,炕席是芦苇编的,散发着淡淡的草香。
最令人惊喜的是,炕面摸上去还微微烫手,显然是刚烧过不久,灶膛里的余烬还透着暗红的光。
靠墙一张简陋的木桌,两条长凳,墙角甚至还有一口半满的水缸和一个舀水的葫芦瓢。
和他们前几日住的那四面漏风的破草棚相比,这里简直是天堂。
窦氏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眼眶瞬间又红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手忙脚乱地从发髻上拔下最后一根银簪子,双手捧着,有些局促地递向谢一:“谢谢官老爷,这点心意您笑纳。”
谢一眉头都没动一下,后退一步,“不用。咱这不兴这个。主子吩咐的,你们安心住着就是。”
他目光扫过屋内,“炕是热的,水缸里有水。缺什么短什么,门口喊一声就行。”说完,不等窦氏再开口,转身走了,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窦氏捧着那根银簪子,僵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在京城,在流放路上,哪怕是最低贱的牢头狱卒,塞点好处也是惯例。这宁古塔竟真的不一样?
“姐姐,”许琛的声音略带疲惫,“快把簪子收好。”
那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抄家之前被许琛好不容易带出来的。
他将怀里好奇张望的小阿紫轻轻放到热炕头上,“阿紫乖,坐这儿暖暖脚。”又麻利地放下炕桌,打开饭盒。
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油汪汪的红烧肉,白胖的大包子,还有四个馒头。
许琛拿起一个馒头掰开,露出里面松软的内瓤,递给小阿紫,又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在她碗里,冲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小阿紫立刻会意,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对着还有些呆愣的窦氏脆生生喊道:“娘,快吃饭,可香啦!”
窦氏立刻回过神,连忙应着:“哎!哎!来了!”
她将银簪子重新插回发髻,走到炕边坐下。看着眼前丰盛的食物,再看看女儿和许琛,心头那股漂泊无依的惶恐,似乎被这暖融融的屋子驱散了些许。
她拿起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却始终落在小阿紫身上。见女儿吃得香甜,她忍不住又夹起一块最大的红烧肉,想放进女儿碗里。
“娘,你吃!”小阿紫却把碗往旁边一挪,小手指着窦氏碗里,“娘吃,阿紫有!”
窦氏心头一暖,鼻子又有些发酸,却拗不过女儿,只好自己吃了。她又夹起一块肉,想放到许琛碗里:“琛儿,你也吃。明天要赶远路,多吃点肉,有力气。”
许琛正拿着半个馒头,闻言连忙挡住碗:“不用!我吃馒头就行,肉留给阿紫吃,她正长身体呢。再说了,”他语气轻松,“谢爷派的侍卫肯定带着干粮呢,饿不着我。”
“那怎么行,”窦氏眉头微蹙,语气坚持,“人家的干粮是人家的。你这一去,山高路远,谁知道路上什么情况?万一耽搁了呢?人家带的也不一定多”
她说着,拿起饭盒里的两个包子和一个馒头,一股脑塞进许琛怀里,“带上,都带上!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