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轻轻摇头,“不是看脸,而是第一次看到被喂了‘冷月潮’,还能活着的人。”
“冷月潮?”沈桃桃虽然不懂,但听陆夫人的形容应该不是啥好玩意儿,“那是什么东西?”
陆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冷月潮是一种极其阴毒的古方药丸。我也只在一本残破的前朝宫廷医案上见过零星记载。相传是千年前,一个好男风成痴的国君,为满足私欲,秘密召集天下方士,耗费无数珍稀药材,甚至用了不少邪法,才研制出来的一种驻颜秘药,专门给男子服用。”
她认真回忆里一下:“此药霸道无比。服用之后,能脱胎换骨。肌肤日益莹白如玉,声音婉转多情,容颜娇艳魅惑,如同月光下潮汐涌动,故称‘冷月潮’。”
沈桃桃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汗毛倒竖,“制药动机是恶心了点,但能变美,也还好。”
“好?”陆夫人嗤笑一声,声音转冷,“此药阴毒霸道。服用过程如同千刀万剐,万蚁噬心,置身寒冰烈火地狱。那种淬骨炼魂的痛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更无法忍受。十人服药,十人当场活活痛死,或不堪折磨自尽而亡。能熬过去活下来的,万中无一。我行医半生,遍览古籍,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着的服过‘冷月潮’的人。”
“这不是十死无生么?”沈桃桃浑身剧震,“太残忍了。”
陆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但怕是冷月潮药力深入骨髓,会不断侵蚀服药者的生机。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皮肤会越来越白,越来越薄,甚至最终会变得透明,皮肤下的血管会根根可见,如同蛛网清晰毕露。直至生机耗尽,如同冰雕般透明而死。”
陆夫人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沈桃桃的头顶。
她突然想起,刚才许琛低头喝汤时,脖颈处衣领微敞。
她分明看到那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如同蛛网般清晰可见。
那就是‘冷月潮’深入骨髓,药力发作的前兆。
她猛地转头,望向许琛消失的方向。那个刚刚还抱着小阿紫,眼底满是温柔的男人,他的生命,竟早已被阴毒的药物侵蚀,走向那注定的终点。
而他,要在死之前,为窦氏和小阿紫搏出一线生机。
“可有解毒之法?或者拖延毒发的方法?”沈桃桃焦急地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不忍看沈桃桃难过,想了想才说道,“我回去问问老陆,没准他能知道”
“我和你一起去!”沈桃桃拽着陆夫人冲出门。
陆夫人只好大声喊着:“何嫂子,我家的饭盒帮我递一下。”
何氏脚下跟踩着风火轮似的从后厨杀出来,将一个略大的饭盒塞到陆夫人手里,还抱歉地说道:“我家桃儿性子急,你多担待。我给文文蒸了蛋羹,在最下面,拎的时候小心点,别晃撒了。”
陆夫人本就没生气,何氏这么说,她很理解,都是当娘的,心里全是孩子,“谢谢何嫂子。”
沈桃桃拉着陆夫人走远了,有好奇的妇人凑过来问道,“这陆家的饭盒怎么比别人的都大呢?他们家就三个人吃饭,吃得了那么多?”
何氏抡着锅铲,搅了搅卤货的锅,回道:“给我工分我就打饭,人家吃多吃少的,跟咱也没啥关系。”
“是是。”妇人看出何氏不愿意多说,赶紧拿起抹布开始擦锅干活,拍了拍自己的嘴,真欠!
其实何氏知道,只不过她不想说。
陆太医那里有时候会有一些老弱去看病,都不是啥大毛病,就是早前冻的饿的,“药方子”就是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陆太医两口子就会花工分多打点饭,分一些给来看病的老弱。
桃桃说,这叫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不懂啥香不香的,反正她的桃儿说啥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