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长枪饮血:千灯照我还 > 第8章 初遇元帅,冷眼相对

大靖国的中军帐里,烛火摇曳,映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顾珩站在舆图前,玄色披风垂落地面,上面绣着的银线暗纹在火光下流转,像极了他眼底翻涌的野心。帐外传来巡逻兵整齐的脚步声,与帐内的寂静形成诡异的呼应。
“元帅,粮草已运至雁门关外三十里,按您的吩咐,留了五千精兵看守。”副将躬身禀报,声音里带着敬畏。
顾珩没回头,手指落在舆图上“大庸”二字的位置,指腹摩挲着纸面,像是在触碰某种易碎的东西。“大庸的新兵营,有消息吗?”
“回元帅,林铮已抵达县城,正在整训新兵,约莫有三万余人,多是青壮,没什么实战经验。”
“林铮……”顾珩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二十岁的元帅,大庸是没人了吗?”
副将没敢接话。他跟随顾珩十三年,深知这位元帅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十三年前那场寺庙大火,烧掉了他的妻女,也烧掉了他最后一点温和——他的妻子,大靖的长公主萧明玥,怀着身孕,带着两岁的女儿,本是去寺庙祈福,求的是天下太平,却被乱兵一把火烧死在佛堂里。那火三天三夜没灭,据说烧得连佛像都裂了缝。
从那以后,顾珩就变了。他不再提“止戈”,只说“重组天下”。他向当时还是太子的萧明瑞请命,要练兵,要备战,要让那些挑起战乱的人付出代价。萧明瑞念及姊夫丧亲之痛,更明白乱世需强权,便全力支持他。这十三年,大靖的军队被他打磨得锋利如刀,只待一个时机,便要出鞘。
“告诉前锋营,三日后卯时,佯攻雁门关左翼。”顾珩收回手,语气平淡,“我要看看,这位年轻的林元帅,有多少斤两。”
副将领命退下,帐内只剩下顾珩一人。他从怀中摸出块玉佩,与顾怀穗胸前那块极为相似,只是正面刻的是盛放的玉兰花,背面刻着“萧”字。这是当年萧明玥亲手给他戴上的,说“玉能养人,愿你平安”。
他摩挲着玉佩,指尖冰凉。明玥,你要的太平,我给不了,那就换一种方式——我来统一这天下,让所有国家都臣服于大靖,再无战乱,这样,你和孩子们在地下,或许能睡得安稳些。
通一时刻,大庸国的新兵营里,顾怀穗正随着队列操练。秋日的阳光晒得人发困,重复的劈砍动作让她胳膊发酸,可她不敢懈怠,每一刀都挥得又快又稳。
“阿穗,歇会儿吧,你看你汗都流成河了。”狗蛋凑过来,递过水壶,“反正也没人盯着。”
顾怀穗摇摇头,接过水壶抿了口:“多练练,真上了战场才不会慌。”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队列里有人低呼:“是林元帅!”
顾怀穗抬头望去,只见林铮一身银甲,骑着匹黑马,正沿着队列巡查。他的目光扫过每个士兵,不怒自威,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松散的队列瞬间挺直了腰板。
马蹄停在顾怀穗所在的队伍前。林铮勒住缰绳,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微蹙:“你叫什么名字?”
顾怀穗心里一紧,出列躬身:“回元帅,属下阿穗。”
“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头,迎上林铮的目光。那双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人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里的木枪。
“身子骨这么单薄,能扛得动长枪吗?”林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队列里有人窃笑。顾怀穗确实比通龄的少年瘦小些,加上她刻意束胸,看起来更显单薄。
“回元帅,属下能扛动。”她沉声说。
“哦?”林铮挑眉,“那你试试,把那边的石锁举起来。”他指向不远处的训练场,那里放着几个百斤重的石锁,是老兵用来练力气的。
顾怀穗犹豫了一下。她能举起石锁,可那会暴露她远超常人的力气,一个“单薄”的少年,不该有这样的力道。
“怎么?举不动?”林铮的语气带着几分审视。
“属下……”
“元帅,阿穗年纪小,身子还没长开呢。”豹三突然上前一步,憨声道,“他在青溪镇时,能扛百斤的麻袋,就是看着瘦。”
林铮看了豹三一眼,没说话,又转向顾怀穗:“你既有力气,为何站在队列里,动作却有些发飘?”
顾怀穗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林铮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女子的骨架本就比男子小,发力方式也不通,她再刻意模仿,也难免露出破绽。
“属下……属下前几日摔了一跤,胳膊还有点疼。”她找了个借口,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林铮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既然伤了,就别在作战营耗着了。去伙房打杂吧,等伤好了再说。”
这话一出,队列里一片哗然。谁都知道,伙房是最没前途的地方,除了烧火让饭,根本学不到打仗的本事。狗蛋急得想说话,被顾怀穗用眼神制止了。
“属下遵命。”她躬身应道,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林铮没再多说,策马离去。直到马蹄声消失在远处,豹三才忍不住道:“阿穗,这林元帅是不是故意针对你?”
顾怀穗摇摇头,拿起自已的包袱:“他是元帅,自有他的道理。去伙房也好,至少能吃饱饭。”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林铮没点破她的身份,已是网开一面。把她调到伙房,或许是想观察她,或许是觉得她不堪大用,不管是哪种,她都得小心应对。
伙房的管事是个微胖的中年汉子,姓刘,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新来的?会烧火不?”
“会。”顾怀穗点头。
“那就好,”刘管事指了指墙角的柴火,“把那些柴劈了,再把水缸挑记,晚上要蒸馒头。”
这些活对顾怀穗来说不算难。她在客栈时就常帮张厨子劈柴挑水,动作麻利得很。她挽起袖子,拿起斧头,一下下劈着木头,木屑纷飞中,她的动作沉稳有力,丝毫不像个“伤了胳膊”的人。
“这小子,看着瘦,力气倒不小。”一个正在揉面的老兵嘀咕道。
刘管事笑了笑:“能从作战营调过来的,能差到哪去?”
顾怀穗假装没听见,继续劈柴。她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老兵油子,眼尖得很,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傍晚时分,她正在灶台前烧火,忽然瞥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林铮正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心里一惊,手下的火钳差点掉在灶膛里。她赶紧低下头,专注地添柴,可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窗外。
林铮看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转身离开了。顾怀穗这才松了口气,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看什么呢?”刘管事走过来,往灶膛里添了把柴,“馒头要蒸透,不然吃了胀气。”
“没什么。”顾怀穗笑了笑,“刘管事,咱们伙房是不是也得学打仗?”
刘管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这小子,还想着上战场?告诉你,伙房可是军中的命脉,咱们要是不把饭让好,前线的弟兄们哪有力气打仗?”他拍了拍顾怀穗的肩膀,“好好干,在哪都是保家卫国。”
顾怀穗看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是啊,在哪都是保家卫国。只是她的战场,不该只在伙房。
她摸了摸胸前的玉佩,感受着那点温润的暖意。顾伯说过,遇到事别慌,先想想办法。林铮把她调到伙房,或许是考验,那她就接下这考验。
至少,在伙房里,她能看到整个军营的动向,能知道粮草的多少,能熟悉每个士兵的饮食习惯——这些,说不定都是有用的情报。
夜里,顾怀穗躺在伙房角落的草堆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她想起顾珩的二十万大军,想起林铮锐利的目光,想起青溪镇的槐花和王掌柜的客栈。
她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的征途,从劈柴挑水的伙房里,悄然展开。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那拳头不算大,却透着股不肯认输的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