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散带来的精神力恢复加成，效果比忆时预想的还要好一些。虽然每天依旧有隐约的“冷却”感，但施展两三次精细操作或一次中等模糊指令后，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直接躺尸。
这种变化细微难察，但在星辉学院这种地方，一点点的异常都可能被放大。忆时依旧保持着绝对的谨慎。
直到一周后，一纸冷冰冰的调令打破了403宿舍微妙的平衡。
“忆时，调往‘甲班’。”
冰冷的声音在403宿舍门口响起，不是商议，是通知。一位身着深色执事服、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薄雾中的男子，将一份烙印着复杂银纹的调令塞到忆时手中，甚至没给屋内另外三人一个眼神。
空气瞬间凝固。
雷克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张着嘴，那句“凭什么”卡在喉咙里，被来者身上无形的压力硬生生压了回去。
李维的镜片反着光，手指死死捏着炭笔，指节发白。
小豆更是吓得缩到了床角，大气不敢出。
甲班！那是星辉学院的真正核心，怪物云集之地！一个E级废柴，何德何能？
忆时自己也愣住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甲班？搞错了吧？难道我偷偷改良凝神散的事发了？不对，那也不够格…还是哪个大佬打盹时手滑把我的名字圈进去了？’
他内心飞速闪过各种荒诞的猜测，但脸上依旧维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接过那份沉甸甸的、触感奇特的调令，上面的银纹似乎还在缓缓流动。
“即刻前往甲字区报道。”雾面执事说完，转身便走，消失得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
忆时沉默地开始收拾他那点可怜的行李。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前的微妙平衡被彻底打破，只剩下难以言说的嫉妒、猜疑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冰冷。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道别。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将403和它代表的底层挣扎彻底关在身后。
甲字区位于学院深处，环境幽静，灵能浓度明显高出一大截。这里的学员很少，个个行色匆匆，眼神锐利或深邃，身上涌动的灵能波动让忆时感觉自己像是混入狼群的哈士奇——还是幼崽版。
他被引到一间独立的静室。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女导师，莉娜。
“我是莉娜导师，负责甲班部分事务。”她的声音干练而没有任何多余情感，“你的调令经由…最高权限批准。原因未知，我等只需执行。”
最高权限？忆时心脏微微一跳。‘完犊子，这手滑的大佬段位有点高啊…’
“既入甲班，规则不同。”莉娜导师继续道，语速很快，“资源配额会提升，但竞争更直接。每月有审核，连续末位者，滚蛋。这里不同情弱者，只尊重价值——无论哪种价值。你的‘物质感知’，或许在某些特定领域有我们尚未发现的潜力。自己去证明，或者…消失。”
言简意赅，冷酷至极。
忆时被分配了一个单人间，条件远比403豪华，但也更加冰冷。他放下行李，深吸一口气。‘好吧，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图书馆权限应该高了，知识获取渠道多了。至于竞争…苟住，我能苟！’
第二天，甲班的公共理论课上，忆时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怪物房”。
讲课的导师水平极高，深入浅出。下面的学生听得极其专注，提问也往往一针见血。
但更重要的是…同学们的能力展示。
这里的能力依旧千奇百怪，但“抽象”的方向明显高端了起来。
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能力似乎是“短暂切断目标与某段非关键记忆的关联”，他正试图让旁边的人忘记“苹果是一种水果”这个概念。
另一个女生，能力是“小幅修改自身一米内区域的色彩饱和度”，她不是在变彩虹，而是让自己周围的环境时而变成怀旧老照片色调，时而变成过度曝光的负片效果。
甚至还有一个，能力是“让指定文本中的标点符号随机交换位置”，正对着一页训练文稿努力，导致上面的句子变得无比诡异。
忆时看得嘴角微抽。‘好吧，甲班的抽象是规则层面的抽象，F班那是幼儿园涂鸦…不过本质好像也没高级到哪里去？只是从恶心人变成了折磨人的逻辑？’
然而，在这片更高级的抽象艺术海洋中，那个身影依旧醒目。
苏芮。
她也在这里，坐在一个并不显眼但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的位置。她依旧清冷安静，仿佛周围的规则级胡闹都与她无关。
忆时甚至看到，那个试图让人忘记苹果的少年，在练习时不小心将能力范围扩散了一丝到苏芮方向，结果他自己猛地捂住了头，露出了极度困惑的表情，仿佛瞬间忘了自己是谁、在哪、要干什么，过了好几秒才缓过来，脸色惨白地偷偷溜走了。
苏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概念摘取…她刚才是不是把那家伙关于‘自己’的某个概念暂时摘掉了？’忆时背后冒起一丝凉气，这能力有点过于凶残了。‘不过…好想近距离研究一下啊！’他的研究员之魂又在哀嚎。
下课铃响，忆时正准备低调溜走，一个身影却拦在了他面前。
是苏芮。
她看着忆时，那双清澈眼眸仿佛并非在注视表象，而是在解析底层代码。她的声音清冷平稳：
“你的‘存在’，很不稳定。像叠加态，又像被强行粘合的碎片。很有趣。”
忆时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只是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没等他回答，苏芮微微歪头，似乎在进行某种判定，继续道：“‘命运’在你身上打了太多的补丁，却忘了清理冗余数据。需要帮忙‘优化’一下吗？收费的。”
忆时感觉自己的后颈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操作日志？冗余缓存？碎片整理？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他的灵魂被某个蹩脚程序员胡乱修改后留下了一堆BUG和临时文件！
无数猜测在他脑中爆炸。他强迫自己冷静，信息不足，无法建立有效模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稳：“感谢学姐的…‘诊断’。不过目前运行…尚算稳定，暂时没有进行深度维护的计划。”他谨慎地拒绝了。
苏芮对此似乎毫不意外，淡淡地点了点头：“权限已记录。你的‘混沌变量’估值很高，具备潜在投资价值。如有需求，可提交申请。”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一片冰冷的、仿佛被格式化过的空气。
混沌变量？潜在投资？
忆时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段被顶级安全软件扫描出无数高危漏洞和后门，却被评估为“极具研究价值”的畸形代码。甲班这潭水，深的能淹死龙王。
那位雾面执事，最高权限的调令…苏芮这近乎窥破根源的“诊断”…
‘我的穿越，难道不是意外？’一个更令人不安的念头浮上心头。‘是计划好的？被观察的？甚至…我只是某个庞大实验里的一个变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自制的凝神散。
苟住？
不存在的，这只会让他的研究精神更加充满激情！
神秘、未知，这可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