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去,只见排在他前面那个穿着粗布短褂、一看就是农家出身的年轻学子,此刻正被另一个衙役粗暴地扒得只剩一条单薄的亵裤!
冰冷的空气激得那年轻人浑身发抖,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羞愤得满脸通红,死死低着头,双手无措地挡在身前,身体因为寒冷和屈辱而剧烈地颤抖着。
那衙役却毫无怜悯,粗暴地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连头发都解开胡乱扒拉了几下,才像丢垃圾一样把衣服甩回给他。
王明远不忍再看,迅速移开目光。
他知道,被这样折腾一番,不仅尊严扫地,身体也必然受寒。
在这初春的清晨,穿着单衣被扒光搜身,寒气早已侵体,待会儿进了那四处透风的破号舍,再紧张出一身冷汗,一场风寒恐怕是跑不了了。
就算强撑着考完,状态也必然大打折扣。
李茂提醒他要打点的那几个铜钱,此刻的价值远超出了它本身的分量。
搜身完毕,衙役开始检查考篮,食物被重点关照。
王明远带来的几个白面馒头和几块硬饼被掰得粉碎,李茂特意准备的那几个豆沙包也没能幸免。
衙役粗糙的手指直接捅-进松软的豆沙馅里,仔细地揉捏抠挖,原本精致的包子瞬间变成了一堆狼藉的碎屑和粘稠的馅料混合物。
这包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看着衙役那样子,他只能苦笑,李茂的消息,看来也并非全准,这豆沙包终究是白准备了。
“甲字三十七号!”负责唱名的衙役扔过来一块粗糙的木牌。
王明远接过号牌,拎起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考篮,快步走进了考场。
眼前是一片用简易木板隔成的狭小格子间,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这便是无数读书人命运的——考棚号舍。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陈旧的木头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灰尘和淡淡尿臊气的沉闷气息。
他顺着指引,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甲字三十七”。
号舍位置确实还算可以,离角落那个隐隐散发着骚臭气味的“臭号”(厕所)有段距离。
但正如李茂打听的那样,号舍的木板墙壁和顶棚都有些破败。
几处木板连接处裂开了明显的缝隙,最大的地方能塞进一根手指。顶棚角落更是破了一个小洞,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初春的风,带着寒意,正从这些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钻进来。
王明远不敢耽搁,立刻从考篮底层掏出几块早就准备好的油纸。
他动作麻利,用纸团塞住较大的缝隙,又用旁边的小木棍做了下加固,虽然简陋,但至少能挡掉大半寒风。
刚把号舍简单修补好,一阵阵“哗啦”声和骚臭味就从“臭号”方向飘了过来。
王明远果断站起身,朝不远处巡视的衙役示意:“差爷,小的想先行方便一下。”
那衙役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
王明远立刻小跑过去,强忍着不适解决了问题。
他早就打定主意,开考后除非憋到极限,否则绝不会再去上厕所!
排空了自己,回到号舍,他才真正坐下来,长长舒了口气,等待发放考卷。
不知过了多久,考场里安静的只剩下考生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