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宁宫出来,王霖失魂落魄地坐上回府的轿子。
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不是秦源那个蠢货,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败露,太后绝不会承认,所有的罪责,都将由他一人承担。
可他已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去了。
回到尚书府,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枯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幕僚,一个眼神阴鸷,名叫赵四的中年人。
“去,准备见阎罗。”
王霖的声音沙哑干涩。
赵四的瞳孔微微一缩。
见阎罗是一种西域奇毒,无色无味,入水即溶,中毒者初时毫无异状,一个时辰后,便会心脉寸断,暴毙而亡。
状如突发恶疾,便是最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任何中毒的痕迹。
“大人,目标是?”
赵四试探着问。
王霖没有回答,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秦羽。”
赵四倒吸一口凉气,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与贪婪的光芒。
他知道,这是天大的风险,也是天大的机遇。
“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去办。”
他躬身一揖。
“不过,天牢守卫森严,我们如何能?”
“本官自有办法。”
王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恢复了几分吏部尚书的威严。
“今夜,本官要亲自去天牢,探望一下这位犯了事的镇北王世子,你,跟在本官身边。”
夜色,渐渐深了。
一滴致命的毒药,已经溶入了这京城的墨色之中,正悄无声息地,流向那座关押着无数秘密与罪恶的天牢。
天牢。
这里是大乾王朝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比深宫更压抑,比战场更绝望。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潮湿的墙壁上,青苔遍布,偶尔有水珠滴落,在死寂的甬道里,发出嘀嗒的声响,像是催命的更漏。
绝大多数人被关进这里,精神很快就会崩溃。
但秦羽,显然是个例外。
他盘腿坐在一堆还算干净的干草上,双目微闭,呼吸绵长,仿佛正在自家后花园里打坐。
枷锁的冰冷,环境的污秽,似乎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他当然不是在享受。
皇帝将他下狱,名为惩戒,实为保护,这个道理他懂。
但这同样意味着,他成了一个被固定在靶心上的活靶子。
皇帝能挡住明面上的刀枪,却挡不住那些来自暗处的毒箭。
比如慈宁宫里的那位。
所以,他看似平静,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就像一头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天牢的死寂。
秦羽的眼皮,动也未动,但他的耳朵,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来人的身份。
一个是狱卒谄媚的讨好声。
另一个,则是一个压抑着紧张与恐惧,故作镇定的呼吸声。
“尚书大人,您请,就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