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那种地方,阴暗潮湿,多有病气。”
“一个犯官,不小心染了风寒,病死在里面,也是常有的事,对吧?”
太后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王霖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是武将,不懂得冲锋陷阵,他只是一个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文臣。
构陷、弹劾、党同伐异,这些他都懂。
可买凶杀人,还是在天子脚下的天牢里,谋害一位刚刚立下不世之功的王府世子,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也超出了他能承受的底线!
“太后!”
王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此事万万不可啊!”
他连连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太后息怒,秦羽毕竟是陛下钦点的功臣,如今只是暂时下狱,圣心未定。”
“若他死在天牢,陛下必然雷霆震怒,彻查到底!”
“届时,天威之下,无人可以幸免啊,太后,请三思!”
“放肆!”
太后厉声呵斥,那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瞬间冻结了整个大殿的空气。
“你的意思是,哀家在胡闹?”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王霖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
“哼,不敢?”
太后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王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王霖,你别忘了,你这个吏部尚书是怎么来的。”
“当年,若不是哀家在你那份平平无奇的考评上,向先帝多提了一句,你现在,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当你的七品县令呢!”
王霖的身子,剧烈地一颤。
“哀家能让你上来,就能让你下去。”
太后的声音,像是毒蛇的信子,钻进他的耳朵里。
“你以为你的屁股底下很干净吗?”
“你儿子在江南收的那些孝敬,你以为哀家不知道?”
“还有你那个小妾的娘家,借着你的名头,在京畿之地侵占了多少良田,要不要哀家帮你算一算?”
王霖的脸,瞬间血色尽褪,惨白如纸。他瘫软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这些事,都是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他仕途上的催命符。
他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早就在这位深宫妇人的掌控之中。
“哀家,不是在跟你商量。”
太后蹲下身,伸出戴着华美护甲的手,捏住了王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哀家,是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哀家要你,亲自去一趟天牢。”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诛心。
“用最干净的法子,送那小畜生上路。”
“事成之后,你儿子的事,哀家帮你抹平,明年开春,兵部侍郎的位置,哀家也可以考虑考虑你。”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
帝王心术,这位久居深宫的太后,玩得炉火纯青。
王霖看着太后那双阴冷的眼睛,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今天,他若敢说一个不字,明天御史台的弹劾奏章,就会堆满皇帝的龙案。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