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被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了四乡八里。
青风村的晒谷场上，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穿透晨雾，女人们晾晒草药时哼起了久违的山歌。只有林默站在黑虎帮留下的物资堆前，指尖捻着一枚糙皮丹，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批物资里，除了粮食布匹，十几个木箱藏着金银珠宝，还有五瓶贴着黑虎帮印记的瓷瓶。林默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药味直冲鼻腔，混着淡淡的腥气——是铁线草，这味药短期能让皮肤硬化，长期服用却会让筋脉如朽木般脆弱。
“黑虎帮连自己人都坑。”林默将瓷瓶重重顿在桌上，“这糙皮丹根本不是辅助修炼，是催命符。”
李大叔掂着块沉甸甸的金砖，喉结滚动：“这些八成是给镇武司的孝敬。每年秋收后，黑虎帮都要往江陵镇送两车东西，说是‘岁贡’。”
“镇武司本该管江湖事，反倒成了匪帮的靠山？”阿凝正在清点草药的手顿住了，清澈的眸子里浮起困惑。
林默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黑风岭的方向。这世道的规则比他想象的更扭曲，强者不仅垄断资源，连“公道”二字都能随意践踏。
突然，看守黑熊的后生跌跌撞撞闯进来，裤脚沾着泥，声音发颤：“林小哥！黑熊……黑熊死了！”
柴房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黑熊吊在房梁上，脖子上的绳结打得又快又紧，绝非他这粗人能摆弄的。林默蹲下身，指尖拂过黑熊手腕——皮肤下有个细如牛毛的针孔，针孔周围泛着青黑，是“透骨钉”的痕迹。
“是镇武司的手法。”林默站起身，掌心微微发烫，“他们怕黑熊吐露太多秘密，派人来灭口了。”
李大叔倒吸一口凉气：“镇武司的人敢闯咱们村？”
“他们敢养黑虎帮，自然敢来灭口。”林默望向窗外，晨光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这杀手还没找到黑熊藏的东西，就被咱们撞破了。”他突然攥紧拳头，“黑风寨一定有更重要的秘密，说不定藏着镇武司和世家勾结的证据。”
当晚，月色如霜，林默和阿凝借着山影掩护，摸向黑风寨。
寨门虚掩着，两盏破灯笼在风里摇晃，映得地上的血迹泛着暗红光晕。黑熊卧房的门敞着，地上躺着三具黑衣人尸体，每人眉心都有个血洞——正是灭口黑熊的杀手，却被人用更快的手法反杀了。
“是林小哥的石子手法！”阿凝捂住嘴，才没让惊呼声溢出。
林默蹲下身，检查尸体伤口：“不是我。这力道更沉，角度更刁钻，像是……内息境的手法。”他心里一沉，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盯着黑风寨？
卧房角落的地砖松动着，阿凝指着缝隙里露出的木板：“采药人说过，黑虎帮的藏宝洞就在卧房底下。”
林默掀开地砖，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洞里堆着十几个木箱，最上面的箱子里，《壮筋散配方》《铁骨拳入门》两本册子用油布裹着，泛着陈旧的黄。再往下翻，一个铁盒沉甸甸的，打开竟是两叠银票，还有一叠盖着镇武司朱印的书信。
“每月向镇武司巡察使赵承影缴纳白银五千两，青壮三十名……”林默越看心越寒，书信里赫然写着“五姓七望需童男童女各十名，用于药引”。
原来所谓的“修炼材料”竟是活人！
“快走！”林默将银票和两本功法塞进阿凝怀里，铁盒揣进自己怀中，“这里不能久留。”
刚钻出洞口，寨门外突然传来靴底碾过石子的脆响。十几个黑衣人呈扇形围上来，为首的白面书生摇着折扇，袖口露出半截银质令牌——镇武司的徽记。
“在下沈文，奉巡察使令，特来清点黑虎帮余孽。”书生折扇轻点林默胸口，“这位小哥怀里揣着的，怕是镇武司的公物吧？”
林默将阿凝护在身后，指尖悄悄抵住戒指：“黑虎帮是朝廷要犯，这些该交给县衙。”
“县衙？”沈文嗤笑一声，“在江陵镇，镇武司的令就是天。”他折扇一挥，“拿下！”
黑衣人拔刀的瞬间，林默突然将地上的碎石尽数收入戒指，再猛地释放——石子如暴雨射向人群，冲在最前的两个黑衣人惨叫着捂着眼倒下。
“走！”林默拽着阿凝转身就跑，沈文的折扇擦着他后颈飞过，钉在旁边的树干上，木屑飞溅。
两人跌跌撞撞冲进后山密林，沈文的喝骂声在身后紧追不舍：“把铁盒留下！不然踏平青风村！”
跑到一处岔路口，林默突然停下，将阿凝按在石壁后：“你沿左边走，回村后让李大叔带所有人进地洞——就是藏过冬粮食的那个，谁也不许出来。”
他将怀里的银票和两本册子塞进阿凝衣襟，指尖划过她颤抖的唇角：“这些是给大家的底气，等我回来。”
“我跟你一起……”阿凝的话被林默按住嘴唇，他眼底的决绝让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要的是铁盒，我引开他们。”林默替她理了理被树枝勾乱的发丝，“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阿凝咬着唇点头，泪水砸在《铁骨拳》的封面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林默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狂奔，故意踩断枯枝，留下清晰的踪迹。跑出约莫三里地，他估摸着阿凝该到村口了，突然停在一片开阔的山坳里，将铁盒放在块青石上。
沈文带着人追上来时，正看见林默倚着树，手里把玩着石子：“这铁盒里的书信，有些提到了巡察使和崔家的交易吧？”
沈文脸色骤变。他本是镇武司里另一派系的人，奉命来截杀黑熊灭口，顺便搜走可能牵连赵承影的罪证。没想到林默竟知道书信内容。
“你想挑拨离间？”沈文握紧折扇，“就算赵承影有问题，你也活不过今晚。”
“活不活得了，你说了不算。”林默突然将石子射向沈文脚边的灌木丛，惊起一群飞鸟，“但这些书信要是落到御史台手里，赵承影和崔家怕是要掉层皮。”
沈文的眼神在铁盒和林默之间游移。杀了林默容易，可书信一旦流出，他未必能摘干净。更重要的是，那女人带着功法跑了——赵承影早就放话，要活口问出黑虎帮藏的“凝神境残卷”。
“拿下他！”沈文折扇指向林默，“留活口，还要找到那个女人！”
黑衣人再次围上来时，林默突然冲进旁边的密林。他知道沈文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更不会放弃阿凝。但他必须撑下去，撑到青风村的乡亲们安全藏好，撑到自己找到反制的法子。
夜风穿过树梢，带着山涧的凉意。林默攥紧戒指，指节泛白。他不是在申城加班的程序员了，在这里，他的命不仅是自己的，是阿凝的，是青风村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