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叔的脚步声在棚屋外停了停,接着是“哐当”一声——他大概是嫌敲门费劲,直接用脚踢了踢金属门板。
“凌小鱼!营养剂给你放门口了!”糙嗓门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点不耐烦,“赶紧拿进去,别被风吹凉了——虽然凉了也一个味儿!”
林晓鱼正趴在床上装虚弱,听见这话赶紧应了声:“谢、谢谢王大叔……”声音故意压得哑哑的,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含糊。
门外没再传来动静,脚步声咚咚地远了。
她等了足足半分钟,确认王大叔真走了,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是昨天撞在礁石上的旧伤,一动就牵扯着太阳穴发酸。她扶着墙挪到门口,弯腰捡起地上的营养剂——是支全新的银灰色管子,比她桌上那半管看着新些,标签上同样印着个小小的“F”。
管身还带着点人体的温度,大概是王大叔揣在怀里带过来的。林晓鱼捏着管子愣了愣,心里有点复杂。王大叔嘴上嫌她娇气,做事倒还算实在。
她把营养剂拿回屋里,放在那张掉漆的金属桌上。桌上还摆着原主剩下的半管,两支并排放在一起,像两块没人要的废铁。
林晓鱼盯着营养剂看了会儿,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就没正经吃过东西,刚才装虚弱耗了不少力气,这会儿饿得眼冒金星。
“喝吧喝吧,总比饿死强。”她拿起新的那支,拧开盖子。
一股比之前更浓的铁锈味飘了出来,还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像是把海边的礁石磨成了粉,再掺了点海水煮出来的。林晓鱼皱着眉,捏着鼻子往嘴里挤了一小口。
冰凉的流质滑进喉咙,带着股涩味,比她在地球喝过的最难喝的中药还冲。她强忍着没吐出来,咽下去的时候感觉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似的,火辣辣地疼。
“什么玩意儿……”她龇牙咧嘴地抹了抹嘴角,把盖子拧回去。就这玩意儿,还说是“维持生命的基础物资”?星际时代的伙食也太惨了。
她突然想起地球的泡面。深夜加班时泡的红烧牛肉面,汤头冒着热气,牛肉粒虽然小但喷香,咬一口面饼吸饱了汤汁,连汤都能喝得一滴不剩。还有楼下早餐摊的豆浆油条,油条刚炸出来时酥脆,蘸着甜豆浆……
林晓鱼的口水差点流下来。
对比现在手里这支铁锈味的营养剂,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她不甘心地在小屋里转了两圈,想找找有没有别的能吃的。小屋本来就小,转两圈就到了头。墙角堆着原主捡的废品:几根断成两截的光脑线,外面的绝缘层都裂了;几块变形的金属片,边缘锈得发黑;还有个外壳摔得坑坑洼洼的旧能量盒,早就没电了。除此之外,就只有床底下那几件破衣服,连点能嚼的树皮都没有。
“穷得叮当响啊。”林晓鱼蹲在废品堆前叹气。原主被流放时估计就没带什么东西,这几天全靠营养剂吊着命,也是真不容易。
她随手拿起根断光脑线摆弄着。光脑线里的铜丝露了出来,亮晶晶的,看着还能用。要是在地球,她说不定能拿这铜丝做点小玩意儿,比如缠个钥匙扣什么的。但在这儿,铜丝能换吃的吗?
原主的记忆里模糊有印象:聚落里有人会收废品,换点营养剂或者星币(边缘星通用的货币,购买力极低)。但收废品的是管事的远房亲戚,出了名的黑,一根光脑线估计换不来半管营养剂,还得跑一趟聚落中心,太麻烦了。
“算了,懒得动。”林晓鱼把光脑线丢回堆里。咸鱼的核心就是少折腾。
她又拿起那块变形的金属片。金属片不算厚,边缘被磨得还算光滑,有点像把小铲子。林晓鱼突然心里一动——边缘星的沙地是不是长东西?原主的记忆里好像闪过“星菜”的影子,说是种能吃的野菜,长在沙丘背面,叶子有点涩,但煮熟了能填肚子。
要是用这金属片当铲子,去沙丘那边挖点星菜回来,煮一锅野菜汤,总比喝营养剂强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不住了。她甚至开始琢磨怎么煮:找个干净的金属罐当锅,用捡来的干柴生火(边缘星有枯的沙棘枝,能烧),把星菜洗干净扔进去煮,说不定还能加点营养剂调调味……
越想越觉得可行。她捏着金属片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外看。
外面的天是灰蒙蒙的,风卷着沙粒打在金属板墙上,发出“沙沙”的声。远处的沙丘连绵起伏,像堆在地上的土黄色毯子。离聚落不远的地方,能看见几个流放者正弯腰在沙地里翻找着什么,大概也是在找能吃的。
好像也不危险?
林晓鱼的脚刚迈出门槛,又猛地缩了回来。
等等。
原主的记忆里还有后半段:星菜长的地方离铁脊鼠的窝不远。铁脊鼠虽然是低阶星兽,但咬起人来不含糊,之前就有流放者挖野菜时被咬伤,最后因为没药治,感染死了。
而且管事规定过,流放者不能擅自离开聚落太远,要是被巡逻的人抓住,轻则罚营养剂,重则被扔去矿区干活。矿区可比挖野菜危险多了——原主的记忆里,矿区有会喷毒液的“酸浆虫”,还有能把人拖进矿洞的“沙蚺”。
“风险太高了。”林晓鱼拍了拍自己的脸。为了口野菜汤,冒被星兽咬或者被管事罚的风险,不值当。还是喝营养剂吧,难喝是难喝,但至少安全。
她把金属片扔回废品堆,重新躺回床上。刚躺下没多久,肚子又“咕咕”叫了,这次叫得更响,像是在抗议。
林晓鱼捂着肚子,有点委屈。她在地球虽然加班苦,但至少饿了能点外卖,渴了能喝奶茶,哪受过这种罪?穿越过来当“废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要不……搞点简单的?”她又开始动摇。不一定去挖野菜,能不能在屋里弄点花样?比如……把营养剂加热一下?
她想起刚才王大叔说的“别被风吹凉了”,营养剂现在是常温的,要是加热了,会不会味道能好点?就像牛奶凉着难喝,热了就顺口些。
她爬起来,走到桌边拿起营养剂。怎么加热?小屋里没火,也没加热器。她扫了眼废品堆,看见那个旧能量盒——虽然没电了,但里面是不是有加热元件?原主的记忆里,能量盒工作时会发热。
林晓鱼抱着试试的心态,把能量盒拖到桌上。盒子是塑料和金属拼的,她找了块尖点的金属片当撬棍,费劲地把盒盖撬开。里面果然有块巴掌大的金属板,上面缠着几根细电线,应该就是加热用的。
她学着原主记忆里“修东西”的样子(其实就是瞎折腾),把光脑线的铜丝剥出来,试着往加热板的电线上缠。铜丝太细,一缠就断,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连上。
然后怎么办?得通电啊。小屋里没电源,唯一的充电口在聚落中心,离这儿老远。
林晓鱼盯着连好的线,有点泄气。白折腾了。
就在这时,她瞥见床底下的旧光脑——就是那个外壳裂了缝的报废光脑。原主之前想靠它学东西,结果还没来得及用就被流放了。光脑里有内置电池吧?就算没电了,会不会还有点残余能量?
她把光脑拖出来,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光脑的充电口在侧面,已经被摔变形了。她用金属片小心翼翼地把充电口撬开,露出里面的电极。
“死马当活马医吧。”她把光脑线的另一头接在光脑的电极上,屏住呼吸等着。
没反应。
光脑没亮,加热板也没热。
林晓鱼叹了口气,果然不行。她正要把线拆开,突然听见“滋”的一声轻响——加热板竟然微微发烫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只见加热板上冒出一点点白汽,温度慢慢升高,虽然不算热,但确实在发热。
“成了?”林晓鱼又惊又喜。看来光脑里还有点残余能量!
她赶紧把营养剂放在加热板上。银灰色的管子贴着金属板,慢慢变温。林晓鱼盯着管子,心里有点期待——加热后的营养剂,会不会真的好喝点?
过了大概五分钟,她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把营养剂拿起来。管身温温的,铁锈味好像淡了点。她拧开盖子,试探着挤了一小口进嘴里。
还是那个味儿。
甚至因为加热,腥气更明显了,像喝了口温的铁锈水。
“白费劲。”林晓鱼认命地把剩下的营养剂挤进嘴里,强忍着咽下去。至少是温的,没那么冰嗓子。
她把加热板的线拆开,把光脑和能量盒扔回废品堆。折腾了半天,啥用没有,还耗了光脑最后点能量。
“果然懒人别想搞发明。”她躺回床上,把毯子拉到下巴。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少动少饿,说不定能省点营养剂。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流放者的说话声,是种“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扒拉金属板。
林晓鱼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什么东西?
她屏住呼吸,悄悄爬起来,贴着门缝往外看。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沙地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的棚屋旁边,有个灰黑色的小影子正蹲在墙角,用爪子扒着墙缝——是铁脊鼠!
一只巴掌大的铁脊鼠,毛是灰黑色的,背上有几道硬刺,正用尖利的爪子不停地扒着她屋角的金属板,像是想钻进来。
林晓鱼吓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嘴。
铁脊鼠怎么会来这儿?聚落周围不是有简易的围栏吗?
她想起原主的记忆:铁脊鼠嗅觉很灵,能闻到食物的味道。难道是刚才加热营养剂的味道引过来的?
那只铁脊鼠扒了会儿墙缝,没扒开,又抬起头,用黑溜溜的小眼睛往棚屋里瞟。正好对上林晓鱼从门缝里探出来的视线。
一人一鼠对视了两秒。
铁脊鼠突然“吱吱”叫了两声,声音尖细,像是在召唤同伴。
林晓鱼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召唤同伴?
她赶紧缩回身子,死死抵住门。门就是块活动的金属板,没锁,一推就开。要是再来几只铁脊鼠,肯定能把门撞开!
怎么办?她手里没武器,只有堆废品,身体还虚弱得连走路都晃……
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更多的“窸窣”声,还有“吱吱”的叫声,不止一只!
林晓鱼的后背瞬间惊出了层冷汗。
她刚才还在嫌弃营养剂难喝,琢磨着搞点“好东西”吃,现在倒好,直接成了星兽的“目标”。
躺平保命?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了。
她慌里慌张地在屋里转圈,眼睛扫过桌上的营养剂管子、地上的金属片、堆在墙角的光脑线……
什么东西能挡一下?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刚用过的加热板上。
加热板现在还带着点温度。铁脊鼠怕热吗?
原主的记忆里没提过。但现在没别的办法了。
林晓鱼咬了咬牙,抓起加热板,又抓起那块变形的金属片,死死盯着门口。
门外的扒拉声越来越响,金属板门被撞得“哐哐”晃。
下一秒,“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一只铁脊鼠率先窜了进来,尖牙闪着寒光,直扑向床边的营养剂管子。
林晓鱼闭着眼,举起加热板就往铁脊鼠身上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