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溺在冰冷的海水里,忽上忽下。寒山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手臂上的剧痛却异常清晰,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将温热的血液不断泵出体外。
他是被一阵拖拽感惊醒的。
冰冷的触感从脚踝传来,像是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正缠着他的脚,慢慢向上蠕动。寒山猛地睁开眼睛,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他费力地抬起头,借着楼道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色触须正缠在他的脚踝上,触须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吸盘,吸盘开合间隐约能看到细密的牙齿。而触须的另一端,连接着那个被黑色连帽衫男人阻拦的怪物!
那怪物不知何时摆脱了阻拦,此刻正佝偻着身子站在楼梯口,腐烂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独眼里闪烁着贪婪的红光。它的另一只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刚才被钢管打伤的地方,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它的行动,反而让它的气息更加暴戾。
“嗬……逃不掉……”怪物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缠在寒山脚踝上的触须猛地收紧。
剧烈的疼痛让寒山瞬间清醒,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发现触须越收越紧,吸盘死死地吸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怪物缓缓拖动触须,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拉去,每拖动一下,寒山的后背就在粗糙的楼梯地面上摩擦,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不!放开我!”寒山疯狂地挣扎,用没受伤的手抓住楼梯扶手,指甲深深抠进水泥缝隙里。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不断流失的血液一点点消逝,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还没看完的电影,想到了那些平凡日子里的温暖瞬间。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滚开!”寒山爆发出一声怒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松开抓住扶手的手,用尽全力将身体向侧面一翻。怪物似乎没料到他还有力气反抗,拖拽的力道顿了一下。趁着这个间隙,寒山抓起掉落在旁边的一块碎砖头——那是刚才他摔倒时从墙壁上蹭下来的——狠狠地砸在缠在脚踝上的触须上!
“滋啦——”砖头砸在触须上,发出类似油炸的诡异声响,触须猛地抽搐了一下,吸盘瞬间松开。寒山感觉到脚踝一松,立刻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地撞在自家的防盗门上。
“吼!”怪物被激怒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独眼里红光暴涨。它放弃了使用触须,四肢着地,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快速爬了过来,腐烂的身体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粘液痕迹,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寒山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楼梯口被怪物堵住,身后是紧闭的家门,这里就是他最后的战场。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自己家的门锁上。那是一把老式的防盗门锁,钥匙孔旁边有一个金属的门把手。他记得自己出门前特意反锁了房门,现在钥匙不见了,根本打不开。绝望再次涌上心头,但他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怪物已经爬到了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它张开嘴,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黑色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寒山能清晰地看到它眼眶里闪烁的红光,能闻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腥臭味,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的身体却在这一刻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楼梯间的每一个角落,大脑在飞速运转。墙角有一个破旧的拖把,是保洁阿姨平时打扫卫生用的;楼梯扶手上挂着一个生锈的灭火器;自己刚才掉落的砖头还在脚边……还有,他身上还带着手机和打火机。
“对……打火机……”寒山的眼睛亮了一下,他记得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还有半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他颤抖着伸出没受伤的手,在湿透的口袋里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就在他掏出打火机的瞬间,怪物猛地扑了过来!
寒山下意识地向旁边一滚,躲开了怪物的扑击。怪物扑了个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墙壁上的石灰被震落下来。借着这个间隙,寒山一把抓起身旁的灭火器,拔掉保险销,对着怪物按下了压把!
白色的干粉瞬间喷涌而出,笼罩了怪物的全身。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被干粉呛得连连后退,独眼里的红光变得黯淡了许多。寒山见状大喜过望,原来这东西怕干粉!他继续对着怪物喷射,直到灭火器里的干粉用完才停手。
怪物被白色的干粉覆盖,动作明显变得迟缓,但它并没有死去,反而更加愤怒地嘶吼着,再次朝寒山扑来。寒山扔掉空灭火器,转身抓起墙角的拖把,双手紧紧握住拖把杆,对着扑过来的怪物狠狠砸了下去!
“嘭!”拖把杆重重地砸在怪物的头上,发出一声闷响。怪物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被打懵了,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张开嘴咬向拖把杆。寒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拖把杆瞬间被怪物咬断,他也被这股力量带得向前踉跄了几步。
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被牵动,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踉跄着后退,后背再次撞在防盗门上。怪物扔掉嘴里的拖把杆,一步步向他逼近,腐烂的脸上挂着怨毒的笑容。
寒山的目光落在断裂的拖把杆上,那是一根金属杆,断口处十分锋利。他弯腰捡起金属杆,紧紧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武器了。
怪物猛地扑了过来,张开大嘴咬向寒山的脖子。寒山下意识地将金属杆横在身前,怪物的牙齿狠狠咬在了金属杆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寒山用尽全力顶住金属杆,不让怪物靠近,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流到金属杆上,又滴落在地面上。
一人一鬼就这样僵持着,怪物的力量大得惊人,寒山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被压断了,力气正在快速流失。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只能听到怪物低沉的嘶吼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寒山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自己手里的打火机。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里成型。
他用尽全力将身体向侧面一拧,同时松开一只手,抓起掉落在脚边的半盒香烟。怪物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重心不稳地向前踉跄了一下。寒山抓住这个机会,将香烟里的烟丝全部倒在怪物身上的干粉上,然后按下了打火机!
“呼——”火苗瞬间窜起,点燃了沾满干粉的烟丝。怪物身上的干粉不知道是什么成分,遇到火焰竟然瞬间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到怪物的全身,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吼——!”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身上燃起熊熊大火,它疯狂地在楼梯间里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但火焰燃烧得异常猛烈,很快就将它的身体完全吞噬。
寒山靠在防盗门上,看着在火焰中挣扎的怪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身体越来越沉,但他不敢闭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火焰中的怪物,直到它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不动,变成一团燃烧的焦炭。
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和一股浓烈的焦臭味。楼梯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寒山粗重的呼吸声和墙壁上滴答作响的水声。
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他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快速下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必须……必须进去……”寒山看着紧闭的家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勉强点亮。他打开手电筒功能,微弱的光线照亮了门锁。
他记得自己的钥匙串上有一个小小的铁片,是以前配钥匙时留下的,不知道能不能用来撬开门锁。他颤抖着在口袋里摸索,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的铁片。
他将铁片插进钥匙孔,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试了好几次,终于听到“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寒山心中一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家门,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防盗门,用后背死死顶住。直到确认门已经锁好,他才彻底放松下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寒山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天光,证明现在已经是白天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虽然依旧很疼,但已经不再流血。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他熟悉的家,客厅里的摆设和他出门前一模一样,但此刻却显得异常陌生。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停了,指针永远停留在六点十七分——那是诡异降临的时刻。
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外面的世界一片死寂,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辆撞在一起的汽车残骸,远处的建筑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中,看不到一丝生气。
寒山的心里一阵沉重,他知道,这个世界真的不一样了。诡异降临,秩序崩塌,人类沦为猎物。昨天晚上的经历像是一场噩梦,但手臂上的疼痛和楼梯间的焦臭味却在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血迹。这就是他在这个新世界里的模样——一个挣扎求生的幸存者。
昨天晚上的战斗还历历在目,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那种绝境中的爆发,那种杀死怪物后的疲惫与空虚,交织在他的心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杀死那样恐怖的怪物,但他做到了,在最绝望的时刻,他爆发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力量。
“我……活下来了……”寒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敲门。寒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握紧了身边的一把水果刀,警惕地盯着门口。
敲门声越来越响,伴随着一个微弱的声音:“有人吗?求求你,开门……”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寒山皱起眉,不知道该不该开门。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任何人都可能是危险的,甚至……可能不是人。
但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寒山的心里挣扎着,他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挡在他身前的黑色身影,想起了自己在绝境中的无助。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水果刀,缓缓走向门口。他不知道门外是谁,也不知道开门后会面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在家里。他必须学会在这个新世界里生存下去,而生存,有时候需要勇气,也需要信任。
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然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