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没散，我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往批发市场走。路面上的积水泛着灰绿色，偶尔能看见漂浮的塑料瓶和不知名的垃圾，踩上去发出“咯吱”的闷响。
路过小区门口的岗亭时，我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以前这里总有保安大叔坐着喝茶，现在只剩一个歪斜的栏杆，旁边堆着半人高的废弃纸箱，风一吹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我从背包里摸出块碎布捂住口鼻，空气里隐约有股说不清的腥气，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走了大概四十分钟，远远看见批发市场的招牌，铁皮让的大字掉了一半，“批发”两个字歪歪扭扭地挂着，风一吹就晃悠。周围异常安静，连鸟叫都没有，只有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我贴着墙根往里挪，眼睛警惕地扫过周围。市场入口的卷帘门被撬开了，扭曲的铁皮像张开的嘴，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情况。我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朝里面扔了过去，石头落地的声响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半天没别的动静。
深吸一口气，我钻了进去。大厅里堆记了倒塌的货架，地上散落着各种包装纸和破碎的箱子，踩上去脚下黏糊糊的。我记得东边有个仓库是放罐头和压缩饼干的，以前跟我妈来进货时见过。
正往前走，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立刻停下脚步，握紧手里的钢筋，心脏“咚咚”地跳。声音是从左边的货架后面传来的，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谁？”我压低声音问，嗓子有点干。
没回应，只有翻东西的声音停了。
我慢慢挪过去，钢筋握得更紧了。货架后面露出一角衣角，是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我绕过去，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个破布包，里面露出几包饼干。他看见我，吓得往后缩了缩，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兔子。
“别、别抢我的……”他声音发颤，把布包往怀里搂了搂。
我松了口气，收起钢筋：“我不抢你的。”
男孩警惕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你也是来……找东西的？”
“嗯。”我点点头，“你知道东边的仓库在哪儿吗？”
男孩指了指前面：“就在那头，不过……那里有两个人，拿着刀。”
我心里一紧：“什么样的人？”
“不认识，看着挺凶的。”男孩低下头，“我刚才看见他们从里面拖了个大箱子出来。”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空间里的罐头快见底了，就算有风险也得试试。“你赶紧回家吧，这里不安全。”我对男孩说。
他点点头，抱着布包飞快地跑了，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货架后面。
我继续往前走，脚步放得更轻了。快到仓库门口时，果然听见说话声，是两个男人在吵架，隐约提到“分不均”“再去搜搜”之类的。我躲在货架后面探头看，仓库门开着，两个人背对着我，正围着一个打开的木箱，里面好像是些罐头。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又看了看旁边堆着的纸箱——都是些易燃的包装材料。深吸一口气，我抓起一个空酒瓶，往另一边的货架扔过去。
“哐当”一声脆响，那两个男人立刻转过身，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谁？！”
趁他们分神的瞬间，我冲过去抓起木箱里的几罐午餐肉，又扫了一把压缩饼干，转身就跑。“站住！”身后传来吼声，还有脚步声追上来。
我不敢回头，拼命往前跑，怀里的罐头硌得肋骨生疼。跑到大厅时，看见刚才那个男孩掉在地上的布包，里面的饼干撒了一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抓了两把塞进背包。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看见出口就在前面，拼尽全力冲了出去。跑到街上才敢回头，那两个人没追出来，大概是怕外面有埋伏。
我扶着墙喘气，心脏跳得快要炸开。缓了一会儿，我把背包里的罐头和饼干塞进空间，只留下两包饼干在身上。刚想往回走，忽然看见街角有个身影，是个老太太，正蹲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一看，她在捡地上的烂菜叶，看见我就哆哆嗦嗦地说：“姑娘，能……能给我点吃的吗？我孙子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摸了摸背包，只剩下那两包饼干。想起李叔的老婆子，想起刚才那个男孩，最终还是拿出一包递给她。“拿着吧。”
老太太千恩万谢，攥着饼干蹒跚着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手里的另一包饼干没那么香了。
往回走的路上，雾气散了些，太阳露出点微光，照在身上却没什么暖意。路过一个废弃的报刊亭时，我停下来往里看了看，角落里有个打火机，还有半盒没开封的烟。我把打火机塞进空间，烟就算了，没什么用。
快到小区时，听见前面有摩托车的声音。我赶紧躲进旁边的楼道，看见三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呼啸而过，车后座绑着几个大袋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他们的衣服上印着个歪歪扭扭的“巡”字，大概就是李叔说的“巡逻队”。
等他们走远了，我才敢出来。回到楼下，看见李叔站在单元门口，看见我就赶紧招手。“小苏，你可回来了！刚才巡逻队来过，问有没有陌生人，我没说你出去了。”
“谢谢李叔。”我心里一暖。
“你阿姨……烧退了点。”李叔搓了搓手，“那药真管用。”
我点点头，刚想上楼，李叔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把小小的水果刀，磨得很锋利。“拿着吧，路上用得上。”
我接过刀，刀柄是温热的，大概是他一直揣在怀里。“谢谢。”
回到家，我把空间里的罐头摆好，又多了六个午餐肉，五包压缩饼干。加上之前的，应该能撑一个月了。我把那把水果刀放在床头，又检查了一遍门闩，才瘫坐在地上。
窗外的太阳升高了些，照在地板上，有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我看着那些灰尘，忽然觉得，或许所谓的升级，不只是空间能装更多东西，而是在这烂透了的日子里，还能找到点撑下去的理由——比如李叔的水果刀，比如那个老太太的道谢，甚至是货架后面那个男孩惊恐却没说谎的眼睛。
天黑前，我把半袋米分出一小碗，煮了点稀粥，又从空间里拿出个罐头，撬开倒进粥里。香气飘出来的时侯，我忽然想起灾前的日子，妈妈总说我煮的粥太稀，像米汤。
我盛了一碗，端到楼下敲李叔家的门。开门的是李婶，脸色还是苍白，但眼神亮了些。“给你们送点吃的。”我说。
李叔愣了一下，接过碗时手有点抖。“这怎么好……”
“拿着吧，”我笑了笑，“总不能让你用半袋米换的药，最后白瞎了。”
上楼的时侯，听见李婶在屋里小声说“还有肉香呢”，心里忽然松快了点。回到家，我坐在窗边喝着粥，看着外面渐渐暗下去的天，远处又传来模糊的枪声，但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明天，或许可以去看看那个批发市场的仓库，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能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