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祠堂前的柏树叶上时，演武场已经站满了人。每月一次的家族测试是林家的大事，族内子弟无论长幼，都要在灵能石碑前检验修炼成果。林风站在人群末尾，看着前面的少年们轮流将手掌按在石碑上，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下一个，林平。”
负责测试的执事林忠喊道。他是林岳的远房侄子，平日里最瞧不上杂役院的人，看向林风的眼神总带着三分轻蔑。
林平快步上前，将手掌按在石碑上。淡绿色的光芒从石缝里渗出，在碑顶凝成片柳叶状的光晕。林忠眯着眼看了半晌，在册子上划了道：“炼体境中阶，比上月进了半分，不错。”
林平得意地扬起下巴，路过林浩身边时还特意挺了挺胸。林浩今日穿了件银灰色的劲装，腰间系着条绣着猛虎的腰带，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他瞥了眼林平，嘴角撇出丝冷笑
——
这点进步，也配在他面前张扬？
“林浩。”
林忠的声音明显温和了许多。
林浩走上前，右手按在石碑中央。赤红的光芒猛地炸开，像团跳动的火焰，将整个石碑都染成了红色。演武场响起片惊叹，连站在廊下的几位长老都微微点头。
“聚灵境初阶！”
林忠的声音带着激动，“浩少爷果然天赋异禀，才十六岁就突破聚灵境，比族长当年还早了半年！”
林浩收回手，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林风身上，眼神里的炫耀几乎要溢出来。他故意提高了嗓门：“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些人占着好资源，要是测试时拿不出像样的成绩，可就说不过去了。”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不少人都往林风这边看。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嘲弄，像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这几日他虽然凝聚出了五色灵能，但毕竟修炼时日尚短，能不能通过测试还是未知数。
“林风。”
林忠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像是在催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林风深吸一口气，从人群里走出来。他今日穿了件干净的蓝布褂子，是父亲连夜改好的旧衣，袖口还补着块不太明显的补丁。站在光鲜艳丽的林浩旁边，显得格外寒酸。
“快点，别耽误时间。”
林忠敲了敲手里的册子。
林风走到石碑前，指尖的温度突然升高。他想起这几日修炼的情景，丹田的五色灵能像五条小鱼，总在他凝神时欢快地游动。他定了定神，将手掌轻轻按在石碑上。
起初没有任何动静，石碑还是那块冰冷的石头。演武场上传来窃窃私语，林浩的跟班已经开始偷笑。林忠皱起眉头，刚想开口训斥，异变陡生
——
“嗡！”
石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是地底有头巨兽要挣脱束缚。五种颜色的光芒从石缝里喷涌而出，比上次在祠堂看到的更加耀眼。金色如利剑直冲云霄，翠绿似藤蔓缠绕而上，赤红像火焰熊熊燃烧，湛蓝若海浪层层叠起，土黄如山脉缓缓隆起。五种光芒在半空交织成巨大的光团，将整个林家都笼罩在其中。
“这……
这是……”
林忠惊得手里的册子都掉了，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石碑说不出话来。
廊下的长老们霍然起身，大长老林傲天捋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瞪得像铜铃。二长老林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拐杖的指节泛白。
演武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些刚才还在偷笑的族内子弟，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看着林风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聚……
聚灵速度……”
林忠终于缓过神，声音抖得像筛糠，“比……
比林浩快三倍！”
这话一出，人群里炸开了锅。三倍是什么概念？意味着林风的修炼速度，已经超过了林家近百年来所有的天才！
林风也被吓了一跳，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能正顺着手掌涌入石碑，而石碑像是有了生命，将更精纯的灵气反哺给他。丹田的五色灵能旋转得越来越快，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够了！”
林岳突然大喝一声，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妖孽！这等异象绝非吉兆！”
林傲天皱眉：“老二，测试还没结束。”
“有什么好测的？”
林岳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风，“此子身怀诡异灵根，引得石碑异动，定然是祸乱之源！依我看，该立刻废除他的灵根，以免给家族招来灾祸！”
“你敢！”
林傲天的声音沉了下来，“林风是我林家子弟，岂能凭你一句话就废了灵根？”
两位长老争执起来，演武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林风收回手，石碑的光芒渐渐散去，但那五种颜色交织的景象，却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我看谁敢动我儿子！”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父拄着根木棍从人群里挤出来。他昨日听说今日有测试，特意从杂役院赶来，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
“一个废人，也敢在这里插嘴？”
林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林父的脸色涨得通红，却挺直了腰板：“我儿凭本事修炼，光明正大，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爹，别说了。”
林风扶住父亲，他知道以父亲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是林岳的对手。
林浩站在一旁，看着林风被众人瞩目，心里像被毒蛇咬了似的难受。他悄悄将手伸进袖袋，指尖碰到个冰凉滑腻的东西
——
那是他前几日从黑风山捕来的毒蜈蚣，足有手指长，毒液能让灵修暂时麻痹。
他趁着众人都在关注两位长老的争执，手指微动，袖袋里的毒蜈蚣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顺着地面快速游向林风的袖口。这蜈蚣通体漆黑，趴在青石板上几乎看不见，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地上，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林风正低头安抚父亲，突然感觉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条毒蜈蚣正往他的裤腿里钻，黑漆漆的尾巴还在外面翘着。
“小心！”
站在不远处的林嫣然突然惊呼，她眼尖，正好看到那只毒蜈蚣。
林风反应极快，猛地抬腿甩了甩，毒蜈蚣被甩落在地。他抬脚就要踩下去，林浩却抢先一步，假装被绊倒，一脚将毒蜈蚣踢进了旁边的草丛，嘴里还嚷嚷着：“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多数人都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林嫣然皱着眉看向林浩，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林岳也察觉到不对劲，却故意咳嗽了两声，转移了话题：“族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石碑异动绝非小事，必须彻查！”
林傲天自然也看到了刚才的骚动，但他没有点破，只是沉声道：“今日测试暂停，林风的成绩记录在册。至于石碑异动，容后再议。”
他看了眼林浩，眼神里带着警告，“都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去，林浩跟着林岳往祠堂走，路过林风身边时，低声嗤笑：“运气好而已，别以为这样就能超过我。”
林风没有理他，只是扶着父亲往杂役院走。脚踝处的刺痛越来越明显，伤口周围已经泛起了黑紫色，显然是中毒了。
“爹，我没事。”
他强忍着不适，不想让父亲担心。
林父却看出了不对劲，撩起他的裤腿看到伤口，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是被什么咬了？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毒虫吧。”
林风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清楚，这绝对是林浩干的。刚才林浩的动作虽然隐蔽，但那一脚踢得太刻意了。
回到杂役院，林父赶紧找来解毒草，捣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草药刚敷上去，就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伤口周围的黑紫色渐渐褪去了些。
“肯定是林浩那小子干的。”
林父的声音带着愤怒，“他从小就嫉妒你，现在你比他强了，他更容不下你了。”
林风沉默着没说话。他知道父亲说得对，但现在没有证据，就算说了也没人信。林浩是二长老看重的后辈，而他，不过是个刚觉醒灵根的杂役院子弟。
“风儿，要不咱们别在林家待了。”
林父突然说，“爹带你离开青石镇，去别处讨生活，哪怕是种地，也比在这里受气强。”
林风摇摇头：“爹，我不能走。”
他想起那本完整的《混沌诀》，想起影阁的威胁，想起石碑异动时林傲天维护他的眼神，“我要是走了，岂不是让那些人看笑话？再说，我还没查清当年王家的事。”
林父叹了口气，知道儿子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你自己要小心，林浩和二长老都不是善茬，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
林风点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他原以为只要努力修炼，就能得到家族的认可，现在才明白，人心的复杂，比修炼灵能难得多。
接下来的几天，林风一边调理伤势，一边继续修炼。毒蜈蚣的毒液虽然厉害，但在混沌灵能的净化下，恢复得很快。只是每次运转灵能时，脚踝处还是会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他所面临的危险。
林傲天派人送来了不少疗伤药，还特意叮嘱他最近不要去演武场，免得再生事端。林风明白族长的用意，是想让他安心修炼，等实力再强些，自然没人敢轻易招惹。
这日傍晚，林风正在屋里打坐，突然听到窗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屏住呼吸，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台下闪过，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悄悄放在了门口。
黑影很快消失在竹林里，林风起身开门，看到门口放着个油纸包。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灵能面包，还有张字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小心林浩，他在你常去的后山路上埋了灵能陷阱。”
没有署名，但林风一眼就认出，这是春桃的字迹。他前几日在杂役院见过她晾晒衣物，她握针的姿势很特别，与字条上的笔迹完全吻合。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没想到这个胆小的侍女，竟会冒着风险来提醒他。看来这林家，也不全是像林浩和林岳那样的人。
他将油纸包收好，心里暗暗警惕。林浩上次用毒蜈蚣没成功，这次又想用灵能陷阱，看来是真的把他当成眼中钉了。
“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林风握紧拳头，丹田的五色灵能缓缓转动。他不仅要避开陷阱，还要让林浩知道，他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次日一早，林风假装像往常一样去后山砍柴，手里还提着那把熟悉的劈柴刀。刚走到山路拐角，就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微弱的灵能波动
——
果然有陷阱。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在距离陷阱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突然转身往旁边的陡坡走去。那里杂草丛生，看似难行，却能绕开陷阱。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
“咔嚓”
一声，紧接着是林浩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没中？”
林风回头，看到林浩和两个跟班正从树后探出头，脸上满是失望。显然他们一直在暗处等着看好戏。
“林浩，你在找什么？”
林风故意扬高了声音。
林浩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没……
没什么，我看你几天没去演武场，过来看看。”
“是吗？”
林风冷笑，“那真是多谢关心了。不过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了，是不是你掉了什么宝贝？”
林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想溜，却被林风叫住了：“别急着走啊，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切磋一下？”
“谁……
谁怕你！”
一个高个子跟班壮着胆子说，他是炼体境中阶，比林风现在的修为高。
林风没废话，直接冲了上去。高个子跟班挥拳打来，拳头上还带着淡淡的土黄色灵能。林风不闪不避，丹田的五色灵能瞬间涌到拳头，迎着对方的拳头砸了过去。
“砰”
的一声闷响，高个子跟班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捂着拳头在地上打滚。他的指骨，竟然被硬生生打断了！
另一个跟班吓得脸都白了，转身就跑。林浩也没想到林风的实力进步这么快，吓得连连后退：“你……
你别过来！我是二长老的人！”
“二长老的人又怎么样？”
林风一步步逼近，“再敢耍花样，下次断的就不是手指了。”
林浩看着他眼中的冷光，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寒，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风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与林浩和二长老的矛盾，迟早会有彻底爆发的一天。
他转身往山上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斑驳陆离。脚踝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才的凶险。但他没有退缩，脚步坚定地走向山林深处。
那里不仅有他需要的柴火，还有他必须面对的挑战。无论是林浩的暗算，还是二长老的提防，甚至是潜藏的影阁威胁，他都不会害怕。因为他知道，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才能揭开那些尘封的秘密。
山风吹过，带来阵阵松涛，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林风握紧手中的劈柴刀，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定与执着。属于他的修炼之路，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所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