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恐怖笑谈故事馆 > 第2章
林深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三天了。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被黑布罩住——手机屏幕贴了磨砂膜,水杯倒扣在桌上,就连卫生间的镜子,都被他用水泥糊了三层。可那梳头声,还是像长了脚似的,从墙缝里、地板下、通风口里钻进来,“咔啦,咔啦”,跟老宅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四天凌晨,他实在熬不住,掀开窗帘一角想透透气。对面楼的玻璃幕墙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把梳子,对着他的方向梳头。
林深猛地后退,后背撞在暖气片上,烫得他一哆嗦。再抬头时,幕墙上的人影不见了,只有自己变形的影子,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像张被揉皱的人皮。
他冲进卫生间,用美工刀撬开糊死的镜子。水泥块簌簌落下,露出后面的瓷砖,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可当他转身洗手时,水龙头滴下的水珠在池子里聚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的他,正咧着嘴笑,手里的骨梳齿尖,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啊——!”林深一脚踹翻洗手池,瓷片碎了一地,水洼里的影像却没散,反而顺着水流漫开,在地板上连成一片,映出无数个举着骨梳的自己,从四面八方朝他爬来。
他疯了似的踩那些水影,脚下却传来“咯吱”的脆响,像踩碎了骨头。低头一看,地板缝里渗出暗红的血,混着头发丝,缠在他的鞋跟上,越拉越长。
林深找到老周时,老头正在巷尾给棺材刷黑漆。刷子蘸着漆料在木头上拖动,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背后挠痒痒。
“镜煞缠上你了。”老周放下刷子,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的影子,“你烧了木盒,却没烧干净里面的东西——那三十节指骨里,混着你太爷爷的一节指骨,守镜人的血,早就跟镜煞缠在一起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卷墨斗线,线芯发黑,散发着桐油和朱砂的味道。“这是当年你太爷爷用来画镇魂符的,镜煞怕这个。”老周捏着线头在林深手腕上缠了三圈,打的结跟老宅里那枚银戒指上的“兰”字纹一模一样,“但只能挡一时,它靠你的影子活着,你在哪,它在哪。”
林深刚想说话,眼角的余光瞥见棺材板上的反光——自己的影子正从棺材里往外爬,指甲缝里缠着黑布,正是他用来罩镜子的那块。
“它要出来了。”老周把墨斗塞进他手里,“去老宅的井里,把剩下的半把骨梳找回来。当年你祖母没把梳子全塞进镜子,留了半把镇在井里,那是唯一能钉住镜煞的东西。”
话音未落,巷口的玻璃橱窗突然“哗啦”炸裂,无数个影子从碎片里涌出来,都举着骨梳,梳齿上挂着血淋淋的头皮。林深撒腿就跑,墨斗线在手腕上越收越紧,勒进肉里,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瞬间被影子们舔食干净。
老宅的井在院子角落,井沿爬满了青苔,井绳朽得一碰就断。林深趴在井边往下看,井水黑得像墨,映出的不是他的脸,是祖母穿寿衣的样子,手里举着半把骨梳,正对着他笑。
“下来呀……”井水泛起泡泡,祖母的脸开始往下沉,露出脖子上的勒痕,“陪我梳头,梳够三十年,就能出来了……”
林深把墨斗线系在腰间,顺着井壁往下爬。砖石上的青苔滑腻腻的,像涂了层尸油。快到水面时,他看见井壁上嵌着些东西——是指甲,密密麻麻的指甲,青黑色的,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是无数只手在往上爬。
水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往水里拽。林深摸到腰间的墨斗线,往那只手上一缠,线身瞬间冒烟,传来“滋滋”的声响,像在烧皮肉。
“啊——!”水里传来尖叫,是无数个声音混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林深趁机往下一捞,抓住了那半把骨梳。梳齿间缠着根红绳,绳结是个“死结”,正是他在老宅照片里见过的,祖母骨梳上的那个结。
就在他抓住梳子的瞬间,井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张脸在水里翻滚,都长着和他一样的眼睛。井壁开始摇晃,砖石簌簌往下掉,露出后面的东西——不是泥土,是镜子,无数面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有个举着骨梳的林深,正对着他梳头。
林深爬回地面时,整个老宅都在晃。堂屋的位置裂开个大洞,里面涌出黑压压的影子,都拖着骨梳,梳齿在地上划出“咯吱咯吱”的响。
“把两把梳子合起来!”老周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手里举着把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正在发烫,“镜煞靠影子活,也怕影子——用你的影子,把它们引到镜子里!”
林深把两半骨梳往一起拼,刚对上,梳齿间突然冒出黑烟,凝成个巨大的黑影,没有脸,只有无数只手在身上乱抓,每只手里都拿着把骨梳。
“那是所有镜煞的本体!”老周的桃木剑劈过去,却被黑影缠住,剑身上的符纸瞬间烧成灰烬,“它要你的影子当容器,变成真正的‘人’!”
黑影猛地朝林深扑来,他下意识地举起合好的骨梳。梳齿突然射出红光,照在黑影身上,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开始一点点融化,滴在地上的黑水,都变成了小小的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映着个挣扎的人影。
林深的影子在地上扭动,像要从他脚边挣脱出去。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正举着骨梳,往他的后心扎——梳齿上沾着的,是他自己的血。
“快用墨斗线!”老周大喊着扑过来,想推开他,却被林深的影子抓住,瞬间拖进了地上的镜子里。林深听见镜子里传来老周的惨叫,接着是骨头被碾碎的“咔嚓”声。
骨梳在手里越来越烫,林深看见梳齿间映出自己的脸——左眼变成了黑洞,里面爬满了头发,正一点点吞噬着右眼。
他突然明白了祖母的日记——“镇魂镜镇的不是鬼,是镜里的自己”。
所有的镜煞,都是被镜子困住的影子,它们想要的,从来不是自由,是取代。
林深举起骨梳,对着自己的影子狠狠扎下去。
梳齿没入影子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梳头声消失了,黑影融化了,地上的镜子碎片变成了灰烬。
只有那把骨梳,插在他的影子里,一半在现实,一半在镜中。
林深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它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骨梳的柄露在外面,像个墓碑。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当月亮升起时,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动了动,骨梳的柄,正在一点点往现实世界里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