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眼林深处，腐朽的气息浓得化不开。扭曲虬结的怪树在黑暗中伸展着枝桠，如同无数僵死的鬼爪。脚下是厚厚的浸透了不知多少年腐殖质的烂泥，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叽”声，腥膻的土腥味混合着某种动物腐烂的气息，直冲鼻腔。
凌昭的洞真灵目维持着开启状态，视野中的世界褪去色彩，只剩下能量流动的轨迹。这片被阴煞地脉扭曲的区域，在灵视下呈现出混乱的灰黑色洪流，如同无数条暴戾的毒蛇在虚空中纠缠、撕咬。无形的阴寒煞气渗透骨髓，即便是刚刚突破炼气三层的身体，也感到气血微微凝滞，皮肤上激起细小的寒栗。
他循着之前感知到的方向，在嶙峋怪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间艰难穿行。灵目视野中，混乱的灰黑色煞气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在前方形成了一片相对稳定的“涡旋”。这片“涡旋”的核心，正是他感知到的那一小片奇异的“涡流”区域。
越靠近，那股天然的“屏障”感越强。外界混乱的煞气能量流被涡旋的力量约束，如同狂暴的河流在某个深潭处变得相对平缓。涡旋内部，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丈的近似球形的“宁静区”。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阴寒煞气，但其冲击性和侵蚀性被大大削弱，不再狂暴地试图钻入人体经络。
凌昭一步踏入这片“宁静区”。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粘稠水膜。外界的呜咽风声枝叶摩擦的沙沙声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沉闷的低频嗡鸣。空气虽然依旧冰冷潮湿，却不再有那种针扎般的刺痛感。体内的灵力运转，也立刻顺畅了许多。
“就是这里了。”凌昭心中一定。他环顾四周，这里位于几块巨大的布满湿滑苔藓的黑石夹角处，头顶被浓密扭曲的枝桠覆盖，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穹顶。地面相对干燥，只有一层薄薄的松软腐叶。
他立刻行动起来。没有工具，便用那把磨损的柴刀砍伐附近细小的藤蔓，削尖木桩。在灵目的辅助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岩石的结构纹理和泥土的承重能力，选取最稳固的点位。动作麻利而精准，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很快，一个简陋却足够牢固的“窝棚”雏形在几块黑石的夹角中搭了起来。顶棚用粗壮的藤蔓和砍下的枝条交错编织，覆盖上带着蜡质光泽的蛇眼林特有的树叶，足以抵挡普通的雨水。入口处用砍下的荆棘和藤蔓做了简单的遮掩。
做完这一切，凌昭才真正松了口气。有了这个相对安全、隔绝探查的据点，他终于可以暂时摆脱杂役区无处不在的窥视和潜在的污染筛选威胁。
他盘膝坐在干燥的腐叶上，没有立刻修炼，而是再次开启了洞真灵目，将视野投向这片“涡流”区域的地下深处。之前惊鸿一瞥的土黄色光点，此刻在灵视中更加清晰。
能量视野穿透了泥土和岩石。这片“涡流”区域的地脉结构果然奇特。混乱的阴煞地脉如同狂暴的暗河，但在靠近这片涡旋核心的区域，却被一股源自更深处厚重的土行力量所中和梳理。那几缕精纯的土黄色光点，正是从这股厚重的地脉力量中，被“涡流”梳理，如同淘金般从混乱的泥沙中“筛”出来微小的土行灵粹！
它们如同细小的金色沙砾，散落在涡旋核心下方数尺深的岩层缝隙里，数量稀少，光芒微弱，却散发着一种大地般沉凝精纯的气息。
“地脉梳理…自然萃取的灵粹…”凌昭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天地造化之奇，果然非人力所能揣度。这蛇眼林绝地，竟因祸得福，孕育出了这样一处“宝地”。虽然这点土行灵粹对于高阶修士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此刻一穷二白、身处灵气荒漠的他而言，却是雪中送炭！
他毫不犹豫，立刻运转《长春功》。这一次，有了相对安稳的环境，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急功近利地汲取外界浑浊的灵气，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内视，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自身灵力，探向地下深处那几粒微小的土行灵粹！
灵目视野下，自身那带着淡绿色生机的灵力，如同最灵巧的触手，精准地避开泥土中混杂的阴煞杂质和细微的污染丝线，轻柔地包裹住其中一粒土黄色灵粹。
“引！”
意念微动。
嗡！
一股沉凝厚重带着大地生机的暖流，顺着灵力触须逆流而上，瞬间涌入经脉！这股土行灵粹的能量，远比他之前汲取的小草本源生机要“沉重”得多，运行在经脉中，带来一种凝实、稳固的感觉，仿佛在干涸的河床上注入了粘稠的泥浆。
凌昭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长春功》的运行路线，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沉凝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土行厚重，主滋养、稳固。这股力量所过之处，那些因长期劳损而干涸脆弱的细微经络，如同得到了大地的滋养，被缓缓滋润、拓宽，变得更加坚韧！丹田气海中，那几缕带着淡绿色生机的灵力，也如同种子落入了沃土，开始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土行之力，色泽变得更加凝实，隐隐透出温润的黄光。
一粒…两粒…
凌昭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一丝一毫都不浪费地汲取着地下那点微薄的土行灵粹。每一粒灵粹被引导吸收，都带来身体根基的一丝稳固和灵力的点滴增长。这种增长缓慢却扎实，如同溪流汇聚，无声地壮大着自身。
当最后一粒土行灵粹被吸收殆尽，凌昭缓缓收功。丹田气海之中，灵力总量并未暴增，但每一缕灵力都变得凝练如丝，淡白色的基底上，缠绕着清晰的淡绿色木行生机与温润的土黄色光泽，气息沉凝厚重了许多。整个身体仿佛被夯实了一遍，充满了力量感，连带着对周遭阴寒煞气的抵抗力都明显增强。
“炼气三层中期…根基稳固。”凌昭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心中稍定。这蛇眼林的据点，比他预想的更有价值。
就在这时，他目光扫过刚才挖掘灵粹时翻开的腐叶和泥土。在灵目视野中，那片区域除了残留的土行气息，并无异常。但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时，眼角余光瞥见翻开的泥土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空白”。
不是能量光芒，也不是污染痕迹。而是一种…纯粹的“虚无感，仿佛那里的空间本身，被某种力量强行抹除或隔绝了？
凌昭心中一动，立刻凑近，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那片泥土。腐叶下是冰冷的黑土，再往下是坚硬的岩石。就在他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凉的石片时，那种虚无感骤然清晰！
他捏住石片一角，将其从泥土中抽了出来。
石片只有巴掌大小，呈不规则的三角形，通体漆黑，入手冰凉沉重，质地非金非玉，却又异常坚硬。表面布满天然形成的如同龟裂般的细密纹路，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看起来就像一块被溪水冲刷了无数年的普通黑石。
然而，在洞真灵目全力开启的视野下，这块黑石片却呈现出令人震惊的景象！
石片本身在灵视中一片漆黑，仿佛能吞噬光线。但在其核心深处，却镶嵌着一点比针尖还要细小亿万倍纯粹到极致的“白”！那“白”并非光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与“元初”的具象！它被石片本身的材质和表面那些天然龟裂纹路构成的天然“封印”层层包裹、压制着。
凌昭尝试着将一丝自身灵力注入石片。
嗡！
石片毫无反应，冰冷依旧，如同死物。
他皱起眉头，灵目死死锁定那核心的“白点”。意念集中，尝试着去“触碰”那点核心的秩序本源。
就在他意念触及的刹那！
轰——！！！
仿佛宇宙初开，混沌炸裂！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纯粹到超越认知的古老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垮了凌昭意念的堤防，蛮横地灌入他的识海！
“呃啊——！”
凌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一黑，七窍瞬间渗出血丝！整个脑袋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那信息流太过浩瀚，太过高远，完全超出了他炼气期识海的承载极限！仅仅是逸散出的一丝余波，就几乎要将他的神魂彻底撕裂、湮灭！
他本能地想要切断联系，但那股信息洪流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死死地“吸附”着他的意念！
千钧一发之际，识海深处，那点微弱的本源神识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同时，丹田中刚刚稳固下来的、融合了木土生机的灵力，也自发地疯狂涌向识海，试图抵抗！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凌昭开启的洞真灵目，似乎与石片核心那点“秩序之白”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灵目的视野瞬间被那纯粹的“白”所充斥！
混乱、狂暴、无法理解的信息洪流，在灵目的“秩序视野”下，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筛网和解析器！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画面被过滤、剔除，最终，一小段相对完整、能够被炼气期神魂勉强承受的“信息流”被强行剥离出来，烙印在了凌昭的识海深处！
【元初导引·残篇（序章）】
【天地未形，混沌为一。元炁肇始，分化阴阳……】
【夫修者，逆天夺命，首重其根。根者，元炁之始，万化之基……】
【导引之术，非引外气，乃唤本真。涤后天之浊，溯先天之元……】
【意守玄关，神照气海，念动而炁随，非力驱之，乃神引之……】
【……此篇为基，导元归始……】
一篇残缺不全却蕴含着无上玄奥的经文，如同洪钟大吕，在凌昭的识海中轰鸣回荡！每一个古朴苍劲的文字，都仿佛带着开天辟地的道韵，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上！
轰！
凌昭浑身剧震！如同醍醐灌顶！
这篇名为《元初导引》的残篇，其阐述的修炼理念，与他之前接触的任何功法都截然不同！《长春功》之流，是粗陋地引气入体，如同开渠引水，效率低下，引入的还是浑浊的“后天之气”。而这篇残篇的核心，却是“唤醒本真，导引元炁”！强调以自身神念为引，沟通体内最本源的、源自天地开辟之初的“元初之炁”（简称元炁），以此为核心，涤荡后天沾染的污浊，重返先天纯净！
这完全颠覆了凌昭对修炼的认知！他以前只知引气，却从未想过自身内部，就潜藏着更古老、更本源的“炁”！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这经文所述的理念，与他利用洞真灵目内视、剥离杂质、引导精纯灵气的“微操”方式，竟隐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这《元初导引》残篇，为他指明了一条更系统、更本源、更契合灵目能力的通天大道！
“元炁…本真…神引…”凌昭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虽然只是残篇的序章，但这无疑是比地下那点土行灵粹珍贵亿万倍的绝世机缘！
他强忍着识海撕裂般的余痛和身体的虚弱，毫不犹豫地按照经文所述，摒弃了《长春功》的路线，开始尝试运转这《元初导引·残篇》！
意守玄关，神照气海！
灵台瞬间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状态。洞真灵目虽已关闭，但其带来的绝对洞察力仿佛已融入本能。在灵目修炼中锻炼出的强大意念操控力，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意念沉入丹田深处，不再关注那几缕已经炼化混合了木土生机的“后天灵力”，而是如同最精微的探针，向着丹田最核心、最幽暗、仿佛宇宙奇点般的本源深处探去！
轰！
意念触及的刹那，凌昭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无垠的星空！在那丹田核心的“奇点”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纯净到无法形容的“光”被他的意念“唤醒”了！
那就是…元初之炁？自身最本源的“元炁”种子？
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但其存在本身，就散发出一种凌驾于后天灵力之上的、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尊贵气息！
“念动而炁随…神引之…”
凌昭心中默念经文，意念化作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点微弱的元炁之光。不再是粗暴的“推动”灵力，而是以神念为引，尝试着与这点元炁建立联系，引导它按照某种玄奥的韵律，极其缓慢地“呼吸”、律动起来…
嗡…
丹田核心处，那点微弱的元炁之光，如同沉睡的星核被唤醒，极其轻微地的颤动了一下！
仅仅这一下颤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以那点元炁为核心，骤然产生！
这股吸力并非作用于外界稀薄的灵气，而是直接作用于凌昭体内！
丹田中，那几缕原本凝练的混合了木土生机的后天灵力，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瞬间变得无比“温顺”！在元炁之光那微弱搏动的吸引下，它们自发地、欢欣雀跃般地涌向核心，然后…开始了自我“淬炼”！
嗤嗤嗤…
在凌昭灵目内视的“视野”中，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凝练的后天灵力，在靠近元炁之光的瞬间，其内部蕴含的、极其细微的杂质（包括那些同样细微的暗紫色污染丝线），如同遇到了克星，在元炁那纯净古老的气息下，迅速消融、湮灭！而灵力本身最精纯的部分，则被元炁之光吸收、同化，化作了壮大元炁本身的养料！
速度很慢，效率似乎也不高。但这是一个自我净化，自我提纯的过程！元炁之光在缓慢而坚定地壮大着，虽然微弱，但其本质却在不断提升！
更让凌昭惊喜的是，当元炁之光搏动时，他全身的气血、筋骨、甚至神魂，都仿佛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滋养和淬炼！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弥漫全身，之前因强行接收石片信息而受损的识海，也在这种滋养下快速恢复、甚至变得更加凝练！
“这才是…真正的修炼根基！”凌昭心中涌起狂澜。他终于明白，《长春功》之类的引气法门，只是在沙滩上建城堡，根基虚浮，杂质缠身。而这《元初导引》，却是直接挖掘自身潜能，唤醒本源，以元炁为根基，铸造无上道基！
他完全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修炼体验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处蛇眼林的险恶。元炁之光每一次微弱的颤动，都带来身体和灵魂的细微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当凌昭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缓缓退出时，天色依旧漆黑，但蛇眼林深处那种纯粹的黑暗似乎淡去了少许。他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丹田中，那点元炁之光壮大了一小圈，虽然依旧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散发着稳定而纯净的光辉。原本的后天灵力几乎被淬炼殆尽，只剩下几缕极其精纯、带着元炁气息的淡金色气流（姑且称为元炁之力）在元炁之光周围缓缓流转。整个丹田空间，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澄澈而稳固。
身体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五感敏锐到了极致，他甚至能听到数十丈外一只夜枭梳理羽毛的细微声响。精神更是饱满通透，意念之力比之前强大了数倍！
炼气四层！水到渠成！
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次突破带来的不仅仅是量的增长，更是质的飞跃！是生命层次向着更本源、更纯净方向的跃迁！
凌昭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内蕴，如同深潭。他低头看向手中那块冰凉的黑石片，眼神复杂而炽热。
这绝非凡物！核心那点“秩序之白”，蕴含的信息恐怕惊天动地！仅仅是边缘逸散出的一丝残篇，就为他打开了通往无上大道的门扉！它为何会出现在这蛇眼林深处？那天然形成的龟裂纹路构成的“封印”，又是在封印什么？是保护里面的信息不被轻易获取，还是在封印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无数谜团萦绕心头。但凌昭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探究石片更深层的秘密。强行窥探，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这石片，既是无上机缘，也是烫手的山芋、招灾的祸根！
“必须绝对保密！”凌昭眼神一厉。他小心地用一块坚韧的兽皮将石片层层包裹，然后贴身藏在最里层衣物中，并用剩余的藤蔓在胸前做了简单的固定和伪装。确保不会轻易掉落，且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放松下来，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一夜惊魂，突破境界，接收残篇，精神早已透支。他靠在冰冷的黑石上，准备小憩片刻，恢复精神。
然而，就在他心神松懈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指向性”的冰冷扫描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毫无征兆地从杂役区的方向扩散而来，瞬间扫过了整个蛇眼林！
这波动极其隐蔽，若非凌昭刚刚突破炼气四层，意念之力大增，且亲身经历过林轩系统的扫描，几乎无法察觉！
【污染扫描！筛选程序！】凌昭瞬间警醒，全身肌肉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是系统污染在主动搜寻新的寄生载体！范围…覆盖了整个杂役区及周边山林！比之前刘莽死亡时触发的范围大了数倍！
他立刻收敛全身气息，将自身存在感压缩到最低，同时全力运转《元初导引》残篇的心法。丹田中那点微弱的元炁之光缓缓搏动，散发出一股极其内敛、纯净、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古老气息，将他自身所有的生命波动和能量痕迹完美地掩盖起来。
那道冰冷的扫描波动在蛇眼林上空盘旋了片刻，重点扫过刘莽尸体所在的窝棚方向，又掠过凌昭藏身的涡流区域。在元炁气息的完美伪装下，扫描波动似乎并未发现异常，最终如同退潮般，缓缓缩回了杂役区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但凌昭的心却沉了下去。污染扫描的频率和范围都在增加！系统势力的扩张和筛选，正在加速！
他不敢再休息，强打精神，开始思考下一步。石片和《元初导引》是核心，但修炼需要资源，尤其是能壮大元炁、补充消耗的天材地宝。他需要灵石，需要丹药，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被系统荼毒的世界的真实情况！躲在蛇眼林只能暂保一时，绝非长久之计。
“必须出去…寻找资源…打探消息…”凌昭眼神闪烁。杂役区是信息最闭塞的地方，但也并非毫无价值。或许…可以从那些同样挣扎的底层修士口中，听到一些被上层刻意掩盖的风声？
打定主意，凌昭没有立刻动身。他需要彻底巩固炼气四层的境界，并初步掌握运用元炁之力的法门。
接下来的几日，凌昭如同隐入石缝的蜥蜴，蛰伏在蛇眼林的涡流秘窟中。饿了，便用柴刀猎杀林子里一些无害的小型蛇虫鼠蚁，用最原始的方法烤熟果腹，味道腥膻难以下咽，却提供了必要的血肉精气。渴了，便收集树叶上的露水。
大部分时间，他都沉浸在《元初导引》的修炼中。意念引导元炁之光搏动，淬炼自身。随着对残篇理解的加深，他渐渐摸索出一些粗浅的运用法门。比如，将一丝元炁之力附着在指尖，轻轻划过坚韧的藤蔓，藤蔓竟无声无息地断为两截，切口光滑如镜！威力远超他之前用柴刀劈砍！
这元炁之力，精纯凝练，对物质和能量似乎都有着极强的穿透和湮灭效果！虽然总量极少，却无疑是一张出其不意的底牌！
五日后，清晨。
凌昭用冰冷的露水洗了把脸，洗去脸上的污垢和连日修炼的疲惫。换上一身相对干净却依旧洗得发白的杂役服，将柴刀别在腰间。贴身处，是紧裹着神秘石片的兽皮。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精芒内敛，气息沉稳，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准备上工的外门杂役。
他拨开洞口的荆棘藤蔓，踏入了弥漫着淡淡晨雾的蛇眼林。
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警惕地潜行，而是选择了相对好走的、通往杂役区主道的小路。步伐沉稳，带着一种底层杂役特有的、被生活磨平棱角的麻木感。
然而，刚走出蛇眼林的范围，踏上通往杂役区的那条泥泞主路，前方传来的景象却让凌昭瞳孔微缩，脚步下意识地放缓。
前方不远处，靠近杂役区边缘的一片空地上，此刻正围着一小圈人。几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但袖口绣着一枚小小血色剑纹的青年，正一脸戏谑地抱着胳膊。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素净青衣、身形纤细的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凌昭的方向，看不清面容。她跌坐在泥泞中，青衣下摆沾满了污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粗布包裹，包裹口散落出几株沾着泥土、品相普通的止血草。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屈辱。
“苏晚，别给脸不要脸！”为首一个三角眼的外门弟子，用脚尖踢了踢女子散落在地上的草药，语气轻佻，“王师兄看上你采的这些‘灵草’，那是你的福气！识相的，乖乖把草药交出来，再陪哥几个去后山‘交流交流’心得，以后在这杂役区，自然有你的好日子过！”
“就是！王师兄可是林轩师兄跟前新晋的红人！林师兄知道吗？天命之子！跟着王师兄，说不定哪天也能沾点仙缘！”另一个马脸弟子帮腔道，目光淫邪地在女子纤细的腰身上扫视。
那名叫苏晚的女子依旧低着头，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没有说话，但那种无声的抗拒和绝望，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凌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恃强凌弱，巧取豪夺，在这杂役区如同吃饭喝水般寻常。他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去当什么救美的英雄。他现在需要的是低调，是融入这片泥泞，不被任何人注意。
他低下头，准备如同其他路过的杂役一样，装作没看见，绕开这片是非之地。
就在他脚步移动的瞬间，跌坐在泥泞中的苏晚，似乎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体猛地一颤，一直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了一点。
惊鸿一瞥！
凌昭的目光恰好扫过她的侧脸。
那是一张极其清丽、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五官精致得如同玉雕，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病气和深深的疲惫。最让凌昭心脏骤停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本该是秋水般动人，此刻却空洞无神，瞳孔深处，竟然弥漫着一层极其黯淡、却无比熟悉的——死寂的灰白色！与她怀中那几株被随意踢踏、沾染了污泥的止血草叶片深处，在凌昭下意识开启的灵目惊鸿一瞥中，所看到的是被暗紫色污染丝线疯狂蚕食后呈现出的…枯槁灰败之色。
这绝非普通的病弱！这是…生命本源被深度侵蚀、掠夺的征兆！其严重程度，远超死去的老人和当初的小草！
她也是被系统污染深度寄生的“养料”？！
凌昭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