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的出口像一张贪婪的巨口，吞噬着外界灰蒙蒙的天光。林烬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出来，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工业城市的铁锈和尘埃味，刺入肺腑。
距离那场改变一切的全球性感染爆发，还有七十一个小时三十七分钟。
此刻的城市依旧维持着脆弱的平静表象。远处高架桥上车辆穿梭，鸣笛声隐约可闻，更远处摩天楼的玻璃幕反射着苍白的天光，一切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林烬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即将沸腾的深渊。
他身后的脚步声迟疑而轻微。阿七跟了出来，始终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像只受惊的幼兽，既不敢靠近，又不敢远离。他的目光时不时飞快地扫过林烬的背影，里面混杂着恐惧、好奇和一丝茫然的依赖。
林烬没有理会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和身体内部的感知上。
【逆命者系统】
【宿主：林烬】
【状态：轻微骨裂，内脏震荡，重度营养不良，异能未觉醒】
【怨念值：5】
【功能：商城（未开启）、抽奖（未开启）、任务（未开启）……】
【已兑换：基础格斗术（残缺版）】
5点怨念值，少得可怜。商城等功能全部灰暗，显示未开启条件。这个系统似乎需要更多的“燃料”才能进一步激活。
“负面情绪……怨念……”林烬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冰冷地扫过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活赋予的疲惫、焦虑或麻木。这些都是潜在的“燃料”。
但他立刻压下了这个念头。大规模无差别地制造恐慌或怨恨，在现阶段无异于自取灭亡，会立刻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他需要的是精准、高效，并且……隐蔽。
就像刚才对付老瘸一样。
他的身体状态极差。每走一步，胸口都传来闷痛，呼吸不畅。这具身体不仅瘦弱，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缺乏锻炼，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前世的战斗技艺，哪怕只是残缺版。刚才瞬间爆发格杀老瘸，已经让这身体濒临极限。
必须尽快补充能量，处理伤势，并找到一个暂时的安全点。
他摸了摸校服内袋，空空如也。家族将他除名，冻结了他所有账户，连一枚硬币都没给他留下。那半块发霉的饼子，聊胜于无。
“你……”身后传来细若蚊蚋的声音。
林烬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阿七吓了一跳，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开口：“……你要去哪里？你……受伤了……”
林烬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失血而有些干裂，但眼神却锐利得让阿七下意识地又想后退。
“你有地方去吗？”林烬问，声音平淡。
阿七愣了一下，低下头，摇了摇：“……没有。我……我在那边的桥洞……昨天被、被他们占了……”他指的是老瘸一伙。
流浪儿。林烬了然。这类人在和平时期是社会的边缘尘埃，在末世初期，则是最先被淘汰的那一批。
“想吃饱吗？”林烬又问。
阿七猛地抬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渴望的光，用力点头。
“知道这附近，有哪些人……经常欺负像你这样的人吗？”林烬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诱导，“比如，收保护费的混混，抢东西的痞子，或者……喜欢找落单者麻烦的人渣。”
阿七瞳孔微缩，似乎明白了什么，身体又轻微颤抖起来。但他看着林烬那双深不见底、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安全”的眼睛（尽管这安全来自于更可怕的暴力），又看了看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一种极端处境下滋生的勇气冒了出来。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有、有的。前面那条巷子……有个黑网吧，看场子的黄毛……他经常抢学生的钱……还、还打人……”
“带路。”林烬言简意赅。
……
阴暗潮湿的后巷，弥漫着尿骚味和垃圾腐败的酸臭。一个染着枯黄头发、穿着紧身背心、露出瘦削胳膊上劣质纹身的青年，正叼着烟，将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堵在墙角。
“妈的，就这么点？糊弄鬼呢！”黄毛一巴掌扇在学生头上，抢过几张皱巴巴的零钞，“下次再不带够，老子把你扒光了扔街上！”
学生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吭声。
黄毛得意地吐了个烟圈，将钱塞进裤兜。这种欺软怕硬的勾当，他干得驾轻就熟，专挑看起来好欺负的学生下手。
就在这时，他听到巷口传来脚步声。
扭头一看，是两个更年轻的少年。前面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脸色苍白，看起来弱不禁风，嘴角似乎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后面那个更瘦小，脏兮兮的，眼神躲闪，是附近常见的流浪儿。
又是两只肥羊？黄毛乐了，今天运气不错。
他扔掉烟头，吊儿郎当地走过去，拦在两人面前，歪着嘴：“喂，俩小逼崽子，哪来的？懂不懂这儿的规矩？”
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奇怪，没有害怕，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就像在看……一件物品。
黄毛被这眼神看得有点不舒服，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把钱拿出来！”
苍白的少年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平静：“你刚才，抢了他多少钱？”他指了指那个还缩在墙角发抖的学生。
黄毛一愣，随即嗤笑：“关你屁事！怎么，想学人出头？老子看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少年毫无征兆地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并非直冲而来，而是侧身、垫步、切入他视觉的死角！一股冰冷的、令人汗毛倒竖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黄毛！
那是……杀意！
黄毛混迹街头打架斗殴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格挡，但对方的动作刁钻狠辣到了极致！一记手刀精准无比地砍在他的喉结下方！
“呃！”黄毛的眼睛猛地凸出，所有声音被卡死在气管里，剧烈的窒息感和疼痛让他瞬间失去所有力气，捂着脖子跪倒在地，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烬的动作没有停顿。兑换的“基础格斗术”配合前世的本能，让他清楚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效果。他顺势抓住黄毛的头发，膝盖狠狠撞向对方面门！
“咔嚓！”鼻梁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黄毛连惨叫都发不出，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倒地，满脸开花，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超过三秒。
角落里的学生和后面的阿七都惊呆了，张着嘴，如同石化。
林烬喘了口气，胸口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疼。他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在黄毛身上摸索，很快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零钱，包括刚抢来的那几张。又从一个隐藏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和半包烟。
他将零钱数了数，大概一百多块。在这个时代，够吃几顿饱饭。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吓傻了的学生面前，抽出那几张被抢的零钞，递还给他。
学生颤抖着接过，结结巴巴：“谢、谢谢……”
“走。”林烬只说了一个字。
学生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出了巷子。
林烬将剩下的钱和弹簧刀收好，看都没看地上昏迷的黄毛一眼，转身朝巷外走去。
阿七如梦初醒，赶紧跟上，再看林烬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狂热。
就在这时，林烬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检测到强烈恐惧与后怕情绪——来源：被抢学生，情绪强度：低，转化成功，获得2点怨念值。】
【检测到极度恐惧与痛苦情绪——来源：黄毛（昏迷中持续产生），情绪强度：中，转化成功，获得15点怨念值。】
【检测到震惊与微弱崇拜情绪——来源：阿七，情绪强度：低，转化成功，获得1点怨念值。】
【当前怨念值：23】
林烬脚步微微一顿。
昏迷中持续产生的恐惧和痛苦也能转化？而且强度不低。
这系统的“食谱”，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广泛和……高效。
他抬起头，望向这座依旧车水马龙、却即将陷入永恒黑夜的城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怨念……
这座即将诞生的末日之城，最不缺少的，就是怨念。
而他，将成为这一切负面情绪的最終收容者，和……利用者。
“走，”他对身后的阿七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去买点吃的，然后找个地方。”
他需要尽快恢复体力，并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逆命者系统”。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