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见楚静舟不理他,也不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地跟他絮絮叨叨。
“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上个月已经七岁了,我不能再让奶奶伤心了,我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嗯,你也很不错,也是顶天立地男子汉。男子汉,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勇敢…我们都勇敢!”
楚静舟虽然对他十分嫌弃,也不知道他在那叽里咕噜地说啥呢,但是听到他夸自己,心情还是不错的。
毕竟他从来都没和同龄人接触过,也没人夸他,谁会不喜欢被人夸奖呢?
既然这家伙识时务,那他就不计较他没经过自己允许,就擅自站在自己身边啦,他准许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楚静姝突然用力抓了一下娘亲的手。
“怎么了静姝?”应阮低头问道。
楚静姝欲言又止,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她好像在对面的人群里看到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但是她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并不是很确定。
渐渐,又有一队人马从城门而入,道路两旁众人夹道而迎,只是这次迎接的,不是衣锦还乡的战士,而是马革裹尸的忠魂。
这些将士们被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捧捧灰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装在坛子里,被牛车拉回来。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将领贵族,尸体会经过特殊处理,收尸还乡。
应阮用自己最崇高的敬意,向这些英雄行注目礼。
她一个一个看去,想将他们都刻在自己心里,可一呼一吸之间,应阮如坠冰窟。
四周久久环绕的哭嚎声突然离自己远去,天地间似乎空了,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她看到了一只手。
一只红痕贯穿掌心的手。
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伸出手,想掀开那人面上覆盖的白布,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一阵风袭来,恍惚间,她想起了娘亲的迟疑,也想起了多年以前。
十九年前的春日是那么美好,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那年她八岁,哥哥十一岁。
她说今日的阳光妙,风儿好,青草香香,若不去后山草坡放个纸鸢玩玩,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春
光?
在书房写文章的哥哥被她扰得不厌其烦却不恼,只是笑道:“你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小混蛋,若是我今日不依你,你便不放我好好写个字了?”
她义正言辞道:“没错!”
哥哥无奈,自己的妹妹当然自己宠。
于是她二人背着爹娘,偷偷溜到后山玩去了。
他在笑,她在闹,他们手拉着手,肆意奔跑,多好、多好。
她多么想再次拉起这只手,带他逃,逃到命运再也捉不到的地方去。
啊
那天的风儿真的好大、好大,大到能吹走向往自由的纸鸢,也能吹起小小的阮儿来。
小应阮心急,怕纸鸢被风儿带走了,将风筝线缠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可风儿贪心,竟想要将她一块带走。
哥哥心里更着急,这是他的妹妹,怎么能让风儿将他的妹妹带走呢?
于是他死死抓住纸鸢线,任凭丝线贯穿他的掌心,血流不止,也死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