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阮不知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楚府的,她跌跌撞撞向自己的院落跑去,却被楚行简拦了路。
“我可真是小瞧了你啊应阮,你现在竟然心机如此深沉,为了抢笙笙的正妻之位,竟然学会用和离来以退为进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
“让开。”应阮双眼望着前方虚处,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让开?我给你脸了?以为有皇上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我楚府放肆?笙笙因为你动了胎气,你现在立刻给我去给她赔罪!”
“让开,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你!”
楚行简气极,扬起巴掌就要向她脸上扇去。
“啊——”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只见应阮在他举起巴掌那一刻,就快速抬脚向他下三路蹬去,接着顺势再一脚踏上他的胸膛。
左手拔簪直指他的咽喉,右手伸出两指直戳楚行简双眼前。
“你知道吗?之前在胡国,两个你那么大的成年蛮子,被我一口咬下了眼球。”
应阮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话题。
她一边说,一边双指随着言语一下一下地往下勾,只要稍加用力,那指甲就可以戳进楚行简的双眼。
那时她刚到胡地不满一年,赫连予夺军中酬宴,让她像舞姬一样,当众跳舞助兴。
人人兴致高昂,狼一样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身上,恨不得撕扯掉她的衣衫,将她拆骨如腹。
赫连予夺座下第一部将阿古拉在她舞至他身旁时,一把将她拽下,死死禁锢在怀中:“王子,这燕国女子的骨头可真软啊!”
赫连予夺嘴角微勾,丝毫不在意应阮的挣扎,漫不经心道:“软不软的,可不是抱一下就能知道的。阿古拉,想试一下吗?”
阿古拉咽了咽口水,问:“当真?”
赫连予夺继续饮酒,不置可否。
阿古拉看了看怀中的应阮,随后大笑道:“谢大王子赏!”
随后他一把将应阮抗在肩头,朝着后面的毡房走去。
“王子,等阿古拉试完,我也能去试试吗?”
应阮被满脸胡茬的男人压在身下,耳边是前面营帐中男人的污言秽语声。
她轻柔地搂住阿古拉的头,将他向下按。
阿古拉心领神会,顺势低下头,闭上眼,等她主动献上。
哪知应阮一口向着他的眼球咬去。
他奋力挣扎,可应阮双手十指死死扣住他的脖颈,即使他疯狂殴打,将她肋骨打折,她也没有松口,直至将整颗眼球咬碎。
当赫连予夺听到惨叫声,走进毡房时,应阮满嘴都是血,笑着对他说:“王子,不遵循您命令之人,我替您惩罚了。”
此后,无人再敢欺辱她。
应阮看着被她吓住,呆愣在原地的楚行简,满脑子都是杀了他…杀了他…
自己的一切遭遇都是因他而起,杀了他,他该死!
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回来是要幸福的,现在杀了他,她承担不起后果。
她从他身上起身,向群英院跑去。
回到群英院,应阮翻找出当初在胡地穿着的衣服。
衣服被她随意地堆在角落,这是她过去耻辱的象征,她想着找时间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可现在,她一件一件地翻看。
这件有…这件也有…
刚到胡国半年时,一天赫连予夺突然跟她说,抓了个燕国商人,带了十车过冬物资来行商,他已连人带物尽数扣下。
“你既已扣下他的货物,还扣着他的人干嘛?不如放他回去,或许他之后还会再过来行商。”应阮道。
她不知便罢,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她不希望任何一个燕国人死在胡地。可惜她的话赫连予夺几乎不听。
哪知赫连予夺诡异一笑:“没错,他会带东西再过来的。”
应阮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笃定,她就是商贾出身,商人重利,在这里损失了,不会再来了。
“但是来了我的地盘,总得留下点什么。”
于是赫连予夺砍下了他的一根手指,摆在应阮的帐中。
应阮没想到的是,商人半年后竟然又来了,留下十车物资和一根手指。
由是五年,一年两次,九根手指,尽数砍断,整整齐齐地摆在应阮毡房内,她从来都不敢去看。
胡国物资匮乏人们生活艰难,燕国送来的岁贡都被胡国单于贵戚瓜分,她一点也分不到,经常挨饿受冻。
但是赫连予夺抢来的物资,她也有份。
应阮神色恍惚,脑中满是她爹的双手,还有她娘直到她走近,才看清她的眼。
一件又一件,她手上动作不停,直至最后一件冬衣,她在内衬之间细细翻找查看。
只见里面线头混乱,却用同样颜色的线头,缝了一个“归”字,是她娘的绣迹。
无论春秋,无论冬夏。
无论久遥,无论近时。
每一件的隐秘角落,都有一个“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