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葵一家后,修司察觉到了暗地里有人在跟踪。
他也不在意,只是在城中走走看看,在几家店铺前驻足,与摊主攀谈几句市价行情,又寻了处临街的茶寮坐下,要了壶本地粗茶和几块甜腻的米糕。茶水苦涩,米糕粘牙,滋味寻常,但攀谈间流露的只言片语,已无声印证了次郎长所言非虚——那些换上守卫皮囊的茶山帮众,半月间积攒的民怨,如同闷烧的炭火,只需一丝火星。
当修司返回海风亭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宏山诚倒是很惊喜,修司与他聊了几句后,返回了房间中。
“这么快就回来了呀,队长。”紫发女忍敲响门,站在门口,并指,轻点额角做了个俏皮的招呼手势,“那个山葵一家的情报不够有趣?”
修司抬眼看向红豆。
她嘿嘿笑着:“我可是发现了一件事情……”
修司莞尔:“那就拜托红豆大人说说看了。”
“队长你去山葵一家那边的时候,码头来了一批武器,我查探了一下,是忍具。”红豆说道,“苦无、手里剑,还有一些护具。”
“知道是送去哪里的么?”修司认真起来,问道。
“已经让鼬去查了。”
鼬年龄小,摘下护额之后,不会惹人注意。她就太过显眼了一些,该说不说,红豆还是很漂亮的,在码头那种地方就额外惹人注意了。
因此确认货物是忍具后,她便立即通知了鼬。
鼬在这个时候也以回返。
“修司前辈,红豆前辈。”宇智波鼬日常很有礼貌,“已经调查清楚,都是送往那琦岛,据说,那琦岛这个月一直在暗地里收购忍具。”
修司又问道:“宏山先生的货物,有出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看了一下午,那些守卫虽然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偷看,但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对布商的那批货好像没了兴趣。”
“这样啊——”修司转而向两人说了一下与山葵次郎长那边谈话获得的信息,当然,略过了纲手的事情,只是说次郎长那边正好请了厉害的人,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待到修司说完,三个皆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修司,”红豆眉头微蹙,“茶山帮抢钱抢红了眼,黑蚀众神出鬼没,那琦岛又偷偷摸摸买忍具……这几件事,像散在地上的珠子,总觉得能串起来,可线头在哪儿呢?”
“与黑蚀众有关的,应该是那个兽兵卫。”鼬说道。
此时宏山诚走上来楼来,说是已经安排好了晚饭的事情,修司抬头,看了一眼红豆。
“知道啦知道啦!”红豆立刻会意,夸张地叹了口气站起身,顺手拍了下鼬的肩膀,“走了小鬼,帮那倒霉布商搬盘子去,省得他哭丧着脸影响胃口。”
鼬默默起身,跟着红豆走出房间。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房间内只剩下修司一人。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晚风扑面而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苦无与手里剑,之所以被冠以忍具之名,正是因为普通人一般不会用。即便是忍者,贴身搏杀时,刀往往更为直接致命——暗部成员的制式装备便是明证。
寻常势力,若非忍村体系,极少会如此规模地采购这类特殊武器。
再结合茶山帮从上任开始,就毫不掩饰地敛财行为来看,他们很缺钱,这种缺钱还不完全是因为匪徒本性之类的,还有其他的目的,从他们更关注忍者来说,就能确认一二。
门被推开,旅舍侍者端着托盘进来。晚餐是典型的港口风味:一大碗奶白浓稠的炖杂鱼,汤面上浮着翠绿的葱花;一盘煎得金黄酥脆的小海鱼;还有店家特色的鱼糜糕,洁白弹牙,点缀着几点红椒末。宏山诚额外为忍者们准备了一盘切好的时令水果。
“没问题吧?”修司落座,随口问道。
“没问题。”红豆利落地帮忙摆开碗筷,鼬则安静地将水果盘放在中央。
修司的目光掠过桌上散发着鲜香的食物:“任务了结,再找机会尝尝本地的招牌。”
“到时候我要痛宰队长一顿。”红豆眼睛一亮,毫不客气。
旅舍厨子的手艺不差,鱼肉新鲜,火候也恰到好处。一顿饭下来,修司倒是对这出芥港多了几分好感,决定任务完成后定要留几日,好好体会此地的风物——当然,前提是眼前这团乱麻能顺利解开。
餐毕,碗碟撤下。
“说说我的推测,”修司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黑蚀众的目的,恐怕是想在茶之国,建立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忍村,茶山帮是他们所扶持的。”
“忍村?!”红豆差点被口水呛到,眼睛瞪得溜圆,“就凭几个浪忍?开什么玩笑!”
连宇智波鼬,脸上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色。
“这并非没有先例。”修司语气平稳,如同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忍界并非只有五大忍村。诸多小国,都有自己的忍村。只要不触及核心利益,五大国并无意愿、也无力彻底清除所有小忍村。毕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当大战爆发,大国自顾不暇,其势力范围外的委托自然会出现真空。可小国权贵的需求却不会因此而不存在,若遇紧急事态,身边没有一支可供驱策的武装力量,安全便无从谈起。组建一个受控于本国、或至少扎根于本国的忍者势力,就成了一个现实的选择。”
“可……可是,”红豆依旧觉得匪夷所思,“守护忍呢?大名不是可以招募强大的忍者作为直属护卫吗?那不一样?”
“性质不同。”修司摇头,“守护忍是私兵,依附于个人权力,极易卷入政治漩涡,反噬其主。而忍村,”他强调着这个词,“是制度化的产物,拥有合法地位、有财政补贴维持运转。忍村的行事范围、规则,在建立之初便有相对明确的界限和共识。”
“而且,我思来想去,唯有这个可能,才能让茶之国无视茶山帮在出芥港的行为。”
红豆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更有力的论点,最终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修司,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看向修司,“先把宏山这倒霉蛋的货送上船,然后立刻回村报告?让老头子他们头疼去?”
修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份由猿飞日斩亲手交付的、标记着“a级”的任务卷轴,将其轻轻放在桌面上。深色的卷轴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村子,”他手指点了点卷轴,目光沉静地迎上红豆和鼬的视线,“已经给了我们权限,并且有了倾向。”
驱逐,或歼灭黑蚀众。
按茶之国自身的立场看,若能拥有扎根本土的忍村,自然是桩好事。资源倾斜给谁都是给,给一个能优先保障自身利益的自己人,似乎更划算。
但站在木叶隐村的角度,便是另一番景象了。那些与五大忍村同期建立的小忍村要么太远,要么是初创时期的木叶没有足够的人手,火之国丰厚的任务配额和拨款已足够消化。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村子在册忍者数千,非战时期数量仍在增长。茶之国这片被木叶视为稳定任务来源的自留地,除非力所不及,否则绝无可能拱手让人。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涌入,带着海港特有的凉意,吹得桌角的卷轴边缘微微卷起。灯光下,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