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封君赵氏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嘴唇紧抿,脸色铁青。她浑浊的目光扫过谢临风,最终落在下首安静坐着的陈清月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迁怒:“祸水!都是那温家的祸水!若不是她,风哥儿何至于此!”她将谢临风的堕落和家族的耻辱,一股脑归咎于那个她从未看得上眼的那个病秧子。
“母亲说的是!”坐在一旁的苏新语立刻附和,她眼圈通红,声音尖利,充满了怨毒,“就是那温琼华!还有那个庶出的孽障谢临渊!是他们合起伙来害了我的风儿!我的风儿清清白白,都是被他们逼的!被他们陷害的!”她看向谢临风,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却不敢靠近此刻浑身散发着阴鸷气息的儿子。
谢临风如同木偶般站在堂中,对祖母的迁怒、母亲的哭嚎置若罔闻。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掩盖了眼底翻腾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黑暗。温琼华那鄙夷的眼神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灵魂。恨意,成了支撑他站立的唯一力量。
作为谢家的准儿媳妇,陈清月适时地站起身,走到谢临风身边,姿态温婉柔顺,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担忧:“老夫人、夫人,你们别气坏了身子。临渊他他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蒙蔽,心里定是比谁都苦”她小心翼翼地想去扶谢临风的手臂,却被他猛地甩开!
“滚开!”谢临风的声音嘶哑冰冷,如同毒蛇吐信,看也没看陈清月一眼,径直转身,大步离开了凝辉堂,留下身后一片错愕和死寂。
陈清月被他当众如此粗鲁对待,眼眶瞬间红了,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地望向老夫人和婆母,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下,却飞快地掠过一冰冷的算计。很好,他越是这样失控、绝望、充满恨意,就越容易被她掌控。一颗被仇恨和痛苦浸透的心,正是滋养她野心最好的土壤。凭什么她就该是棋子,凭什么她自己不能是执棋人!
东跨院最偏僻的一角,柳三娘的小院清冷得如同被遗忘的角落。院中的石榴树花期已过,只余下青涩的果子,更添几分寂寥。
柳三娘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件谢临风许久前遗落在这里的旧衣。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他惯用的冷冽熏香气息,但更多的,是记忆里他后来踏入这小院时,身上沾染的酒气和那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带着厌恶的眼神。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谢临风再未踏足过这里。偶尔在府中远远遇见,他看她的目光,冰冷得如同看一件死物,再无半分旧日面摊前那份让她心动的清冷烟火气。她听说了猎场上发生的一切——他如何构陷亲兄,如何在御前被温琼华鄙夷怒视那个她曾经仰望、爱慕的清冷贵公子,已然彻底坠入了疯狂的深渊。
心,彻底死了。像燃尽的炭火,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安稳,一丝真心,如今看来,皆是痴妄。
柳三娘自嘲地笑了笑,将那件旧衣丢进脚边的洗衣木盆里,准备清洗掉这最后一点无谓的念想。她弯下腰,端起沉重的木盆,盆中衣物浸了水,散发出淡淡的汗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酸腐气息。
那味道钻入鼻腔的瞬间,柳三娘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
“呕——!”她猝不及防,丢开木盆,冲到墙角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胃里酸水直冒,眼前阵阵发黑。
这突如其来的强烈不适让她愣住了。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喘息着,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一个荒谬又让她浑身冰冷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月事她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迟了许久了?她一直以为是忧思过度,心力交瘁所致
难道
柳三娘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