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主位坐下,端起丫鬟新奉上的热茶,却不喝,目光沉沉扫过二人:“你们以为,我抬举秦默,是为了打你们的脸,是为了让锐儿难堪?”
王氏嘴唇哆嗦着,不敢接话。秦锐梗着脖子,脸色难看。
“妇人之见,鼠目寸光!”王景尧冷哼一声,“你们可知,那刘临舟和宝祥斋,早已将手伸向了秦默!开出何等优渥的条件拉拢于他?!”
“若非默儿心志坚定,不为所动,此刻他早已成了插向秦家、插向我王家心窝的利刃!”
王氏和秦锐脸色同时一变!
“我擢升他为六品状生,是施恩,是固其心!是让他知道,跟着王家,才有前程!”王景尧声音冷厉,“此案干系重大,刘临舟虎视眈眈!你们倒好,只盯着那点嫡庶虚名,争那点蝇头小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目光转向秦锐,带着严厉的审视:“锐儿,你是我外甥,我岂会不盼你好?可你看看你!遇事浮躁,心高气傲!”
“李云峥一案,错综复杂,暗藏杀机!让你主理?你有那本事吗?你能看透刘临舟的圈套吗?!”
秦锐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王景尧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让你挂名主理,是给你历练的机会!至于查案自有默儿这等人去做!你只需坐享其成,稳收功劳!这难道不是为你好?!”
秦锐浑身一震,看着舅舅那充满威严的眼睛,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最终低下了头:“舅舅教训的是。锐儿明白了。”
王氏看着儿子低头,又看看兄长的神色,满腹的怨毒和不甘,终究被强压了下去。
秦默回到西跨院,陈细柳已在小炭炉上煨好了药。苦涩的药气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
秦默端起药碗,看着那深褐色的药汁,眼神沉静。
“少爷,趁热喝吧。”陈细柳轻声道。
秦默点点头,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深处,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放下碗,他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在风中摇曳的枯树。
“细柳,”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说人这一生,什么最,最重要?”
陈细柳正在收拾药碗的手微微一顿,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他。
秦默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权势?富贵?名声?”他自问自答般摇了摇头,“活着,活得够久,才,才能看到想看的结果,做到想,想做的事。”
他转过身,看着陈细柳,眼神幽深:“昔年魏国司马懿,忍辱负,负重,装病避祸,熬死了曹操、曹丕、曹叡三代雄主,最,最终一举夺
权,奠定晋朝根基,靠的就是活,活得够久。”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支紫毫湖笔:“我这条命是捡,捡回来的。前番风寒,若非你若非周平”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沙哑,“如今,更不能有丝,丝毫懈怠。按时服药,调,调养身体,积蓄精力不是为了苟延残喘,是为了等到该,该等的时候,有足够的气力,去做该,该做的事!”
陈细柳静静听着,清澈的眼底映着秦默沉毅的侧脸。她轻轻点头,声音温婉:“少爷放心。细柳定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