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你就不该管他,他病死了才好!”
“二姐,他终究是我们姐夫……”
“他打我们的时候,当自己是咱们姐夫了?”
“小婉,那是咱们最后的钱了,你都拿去买了药。”
李长生迷迷糊糊的醒来,模糊看到床边有两道倩影,听到了埋怨的声音。
“姐夫,药有些苦,你忍着再喝两口。”
一道轻柔的声音就近响起。
姐夫?
什么姐夫?
随后李长生便感觉嘴边有汤勺接触,朦胧间下意识张嘴。
如胆汁一般苦的液体滑入口腔。
李长生五官皱在一起。
那药液像是拳头一样裹在喉咙咽不下去,极致的苦让他瞬间清醒。
“噗——”
李长生下意识往床边一趴,褐色药液从口腔鼻孔混合喷出。
“咳咳咳——啥药这么苦?”
他剧烈咳嗽着,感觉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
坐在床边的少女,慌乱的将碗放下拍打着李长生后背,声音发颤:“姐、姐夫,对不起,是我喂药喂得急了些。”
李长生怔怔看着灰土地面,还有映入眼帘的一双布线卷起的布鞋。
随后他猛地直起身来,跪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周围。
昏暗的房间透着残破,屋里除了一张青灰色破木桌和一张同色长凳之外,就只有自己身下这张床,因为他剧烈起身嘎吱嘎吱的晃动几下,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屋中唯一的照明物,就是桌上那一截小拇指长的蜡烛。
他这是干哪来了?
刚才他明明是在参加酒会回家的路上,然后出了车祸……
他穿越了?
还到了古代?
李长生呆滞的目光,落在旁边少女身上。
烛光照映的巴掌大小脸上,满是惊慌和惨白。
一双清澈柔眸之中,透着不安。
“姐、姐夫,小婉错了……都是小婉不好……”
沈小婉被看的慌乱起身,埋着小脸,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肉眼可见的轻颤,两只小手紧张的攥着衣摆,前胸衣襟被她拽得绷直,两座本是看不到规模的峰峦,像是阴天突然放晴而显现出来。
在烛光阴影下,让其显得更为波澜壮阔。
李长生没想到在那看似瘦削的身板下,竟然藏着极为惊人的‘高度’。
没一会儿沈小婉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大姐临走前交代要照顾好姐夫,是小婉没用,连喂药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本是看到李长生呛到,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的沈红棠见他没事,眼中冷意很快就把一抹浮出的担忧压下。
看着他上身直挺,像是一条发怒的眼镜蛇,沈红棠走到门后拿起柳枝条,到李长生面前后,把枝条塞到他手里。
“打吧,打死我们算完。”
“反正在你眼里,我们两个就是赔钱货。”
“我们死了,你也就省的交人头税了。”
说完,沈红棠别过小脸,唇瓣用力抿着,倔强的眼泪无声落着。
反正再怎么反抗也无用。
李长生还没回过神来,愣愣看着手里的枝条。
记忆涌上。
这两个少女,是他小姨子。
妻子病故后,便将两个妹妹托付给他……
“平日里一点小事你对我们都是非打即骂。”
“今日怎么不打了?”
沈红棠见他呆跪在床上,冷冷的说道。
“那个——”
李长生还在接收着记忆,下意识的想把枝条还回去。
沈红棠吓得连忙抱住沈小婉,倾斜着身子护住,窄肩条件反射般的耸缩。
李长生目光凝固在沈红棠露出的藕臂。
上面有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紫色痕迹。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枝条。
粗细相同。
好像是他前日刚打的……
“我不打你们。”
看着姐妹二人缩着身子抱在一起,身影无助的样子,李长生叹了口气,把枝条扔到地上,心烦意乱的坐下。
原主记忆,悉数与他记忆融合。
但这个原主……他娘的是个人渣。
沈小婉和沈红棠顿时错愣。
平日里她们便是说话声音大了些,都很可能招来一顿教训。
今日喂药将姐夫呛到,他怎么……
“姐、姐夫,你病还没好,大夫说每日要喝两碗药。”
沈小婉见汤药有些凉了,去厨房盛了些热的来,走到床边,盛起一勺,放到嘴边嘟着小嘴轻轻吹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的递到李长生嘴边。
李长生还在穿越的发懵之中,就这样被沈小婉喂着。
心中的震惊,让他似乎已经尝不到药苦。
他看着沈小婉嘟起粉嫩的唇瓣,细心的吹几下,让药汤温度降下,再送到他嘴边。
有时药汤顺着嘴角淌出来,她便用手里已经洗的掉色的手帕,轻轻擦拭几下继续喂。
期间,不敢和他有任何的眼神对视。
反倒是被他直勾勾盯着,愈发的紧张。
“你说吧,又在打我们什么主意?”
沈红棠则一直打量着他,等沈小婉喂完药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狠了狠心直言道。
“当初若非是你,大姐她怕是已经被人打死,你救了大姐,我们感激你。”
“大姐病故前,让我们在你身边好生伺候。”
“我和小婉不奢求你对我们好,只求能有一口吃的。”
“可你对我们——远了不说,前日我们从家里拿了点钱,买了吃的想给你补补身子,可你二话不说连桌子都给掀了,打骂我们害你没钱去赌。”
沈红棠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李长生听得眉头直皱。
紧接着他就看到沈红棠对着他跪下,倔强的小脸上浮现出几分哀求:“我知道你早就动了把我们卖去青楼的心思。”
“我只求你,别卖小婉,日后在青楼赚的钱我都给你,只求你对小婉好一些,长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沈红棠面露决然,知道她们终究是逃不过那样的命运。
当初终究是李长生给了她们一口吃的,救了快要饿死的长姐和她们。
所以即便是姐夫再怎么打骂她们,她们也始终铭记恩情。
但如今,恩情也消磨的所剩无几。
她只能牺牲自己。
沈小婉听到后,小脸煞白,小手抓着李长生的衣摆,泣声乞求道:“姐夫,小婉求你别卖我和姐姐,我和姐姐明日就去做工。姐夫,我们不想去青楼——”
李长生看着她们一个倔强却妥协,一个楚楚可怜,心里把原主骂了千百遍。
算了,来都来了。
狗日的原主犯下的错,他来弥补。
“以前是姐夫错了。”
当这道声音从李长生口中发出,沈红棠和沈小婉以为自己听错了。
姐夫说他错了?
姐夫竟然会说‘他错了’?
她们目光呆滞的看着李长生,两张猫一样的小脸浮现不可思议。
李长生见她们不信,暗暗叹了口气。
是‘他’以前嘴里没句实话,无论说什么怕是都难以得到她们的信任。
“姐夫保证,以后会对你们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李长生的话,像是击中了沈红棠和沈小婉的内心,一时站在那里沉默。
借着微弱烛光,能看到她们眼睛泛红。
屋内,霎时陷入寂静。
突然,院子响起一阵嘈杂声。
下一刻,屋门被用力推开,三个男子毫不客气的直接闯了进来。
沈红棠和沈小婉吓了一跳,下意识缩到李长生床边,并认出他们是村里的泼皮。
那为首中间的泼皮看到李长生后,咧嘴露出满口黄牙:
“李长生,七日前在赌坊借我的钱,该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