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贬官三年:满朝文武求我登基 > 第28章  替身的呼吸比真人心跳还准

风雪歇了,但寒气仍如刀锋般贴着地面游走。义学的屋檐下结满了冰棱,阳光一照,碎成满地寒星。
那个穿素裙的女子还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语。
徐谦从校场回来,披着玄色大氅,肩头落了一层薄雪。
他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檐下那抹苍白的身影上——三年前内阁府中,亡妻也总爱站在廊下听孩童念书,发间簪的正是这朵枯梅。
他嘴角一挑,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她听见:“晚娘来了?正好,义学缺个先生。”
说完便走,靴底踩碎薄冰,咔嚓一声,把什么无声的情绪碾进了冻土里。
云璃站在廊柱阴影里,黑纱覆面,目光如针。
待徐谦走远,她才缓步而出,盯着苏晚娘背影:“你把自己扮成她,是想让他回头看你一眼,还是想骗自己他还活着?”
洛晚娘没回头,只是轻轻抚了抚发间的梅花,指尖颤抖。
“你当他是情深之人?”云璃冷笑
“他连埋葬亡妻都来不及,就奔赴边关权谋。你现在站的地方,不是回忆的归处,是祭坛——他是把你当活着的祭品供着,好让自己夜里不梦到罪孽。”
话落,她拂袖而去。
夜深,徐谦帐中烛火未熄。
帐中橘子剥了一颗,徐谦坐在案前,指尖沾着汁水,懒洋洋翻着流民名册。
“我只当她是……活着的祭品。”
他喃喃自语,像是回应白日云璃的质问,又像在说服自己。
……
洛晚娘住在义学最偏的耳房,屋内无灯,唯有月光穿窗而入。
每日清晨,她都会悄悄走进徐谦住过的旧屋,拂去柜上浮尘,打开那只上了铜锁的樟木箱。
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是他前些年穿过的旧袍、亡妻留下的绣鞋、还有一叠泛黄的信纸——
那是徐谦亲手写的家书,一页页写着“阿洛,我在京还好,勿念”。
她跪坐在地,指尖颤抖地抚过那些字迹,眼泪无声滑落,砸在纸上,晕开墨痕。
夜里,她点灯抄《女诫》,一笔一划,模仿亡妻温婉的笔锋。
抄完后轻轻放在徐谦案头,献上一颗不敢言说的心。
徐谦看见时,只扫了一眼,笑了:“她倒是规矩。”
没问是谁写的,也没多看一眼。
……
柳莺儿是夜里来的。
红衣如血,赤足无声,银铃却响得刺耳。
她倚在门框上,手里捏着一页纸,眼神剐着洛晚娘:“你知道他为什么看你?”
苏晚娘僵住。
“因为你像她——”柳莺儿一步步走近,跃上床沿,赤足踩在被褥上,银铃乱响
“死的时候,眼睛也是这么空的。”
烛火晃了一下,映出洛晚娘惨白的脸。
“你想活成她?可他已经忘了。”柳莺儿俯身,声音轻得似毒蛇吐信
“我偏不让你如愿。你要么疯,要么死,别想安安稳稳地当个影子。”
说完,她撕下一页《女诫》,塞进刀鞘,转身离去,铃声渐远,如梦魇退潮。
几天后,徐谦命洛晚娘登记流民名册,她低着头接令,手指冰凉。她接令,低头应是。
可当册子交回,徐谦翻至“李氏食子”一案,眉头骤锁——三户人家,凭空消失。
“谁准你删改?”他猛地摔册于地,纸页纷飞如雪。
“妇人之仁!”
他怒斥“你懂什么?这些人犯下人伦之罪,若不刻名示众,何以儆效尤?何以立我义法?”
洛晚娘跪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从指缝渗出。
没人看见她当晚去了碑林。
那一片新立的石碑,刻着疫病中死去的名字,密密麻麻,如坟茔列阵。
她一步步走过,指尖抚过“李氏”二字,忽然蹲下,撕下裙角,用炭笔写下几字——
“洛晚娘,替身,未亡,悔。”
然后,她咬破手指,将字迹一点点刻进新碑的背面,深如刀凿。
风过林梢,碑影斑驳,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凝视。
远处雪地上,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站着。
哑巴小李子,李氏的孙子,自那夜亲眼见母亲啃食兄长后,便再未开口。
他每日跟着阿同——那位收养他的老教习,在义学扫雪、搬柴,眼神空洞,像一具行走的壳。
此刻,他站在碑林外,盯着那块新碑,盯着那行用血刻下的字,久久不动。
月光洒落,照见碑上未干的血痕,也照见孩子眼中第一次泛起的波澜。
而义学深处,洛晚娘独坐灯下,望着亡妻的遗书,轻轻呢喃:“若我早死一步,你可会多看我一眼?”
窗外,风又起了。风雪未歇,只是暂歇。
义学的钟声在破晓前响起,短促而低沉。
徐谦披衣起身,案上那杯冷茶还在,他盯着那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昨夜那一瞬的心悸仍如芒在背——
那是一种更钝痛的东西,有谁在他记忆的尸骸上踩了一脚,扬起的尘埃呛进了肺里。
他不愿深想。
帐外传来骚动。
几个流民围在碑林前,指指点点,神情惊疑。
徐谦踱步而出,玄氅翻飞,眉峰微蹙。
云璃已在碑前,黑纱随风轻扬,目光落在那行刻于碑背的血字上:“洛晚娘,替身,未亡,悔。”
“她终于把自己钉上去了。”云璃声音冷得像冰。
徐谦冷笑:“自作多情罢了。谁要她替?谁又欠她一个‘看见’?”
话音未落,人群忽然分开。
小李子被阿同牵着,低着头,脸色青白如纸。
可就在众人屏息之际,那孩子忽然挣脱老教习的手,踉跄扑向洛晚娘——她正蜷在碑侧,发丝凌乱,眼窝深陷。
“娘……”
“别死。”
全场死寂。
她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雷击中。
她一把抱住,浑身颤抖,眼泪决堤般滚落,嘴里只反复呢喃:“没事了……没事了……阿娘不死了……”她抱得太紧,几乎要将孩子揉进骨血里。
百姓纷纷跪倒,低语如潮:“哑巴说话了!是洪闲的地气醒了!”
“定是徐帅仁德感天,才引得神迹降世!”
“这是祥瑞!咱们有救了!”
徐谦站在三步之外,不动,不语,只觉胸口一阵闷痛。
他不是没听过奇迹,国运模拟器里预演过百次王朝更迭、天崩地裂,可从没有一次,像此刻这般令人窒息。
他忽然想起那日校场点兵,苏晚娘低头接令时指尖的颤抖——那不是怯懦,是把自己一寸寸削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只为嵌进他生命里一道早已风化的缝隙。
“人心饿极,连声音都会还。”他转身离去,声音散在风里,像在解释,又像在自我安慰。
云璃跟上,目光锐利如刀:“她在成为‘另一个李氏’。”
“什么意思?”
“一个母亲吃掉儿子,只为活命;一个女人吃掉自己,只为被看见。”云璃盯着他,“你给她的每一道目光,都是喂她的肉。”
徐谦脚步微顿,没回头。
当晚,他独坐帐中,国运模拟器忽炸开血光:
【预警:十日后,京城暴民围宫,司礼监掌印刘瑾弑君——国运值+150】
【成就待启:龙陨之始】
【反噬风险:高(预计呕血3次,昏迷12时辰)】
他冷笑:“老狗终于动手了。”大梁气数,从宫墙内开始腐烂。
正欲闭目推演,帐帘轻响。
洛晚娘捧茶而入,素裙曳地,步履轻缓,低眉顺眼,一如当年阿洛。
他接过茶,习惯性道:“放这儿,下去吧。”
她应声转身,袖口微动,半张信纸滑落——
“姐,我替你活着……可他连我的呼吸,都要像你。”
徐谦目光一凝,却未拾起。
帐外风起,火把剧烈摇曳,光影在帐壁上扭曲成鬼脸。
刹那间,他心头剧刺,猛地回头——
帐帘空荡,唯余茶烟袅袅,盘旋上升,如十年前那个雪夜,阿婉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唇边逸出的那缕白。
他闭上眼,指节发白。
而荒山深处,风雪再度咆哮。
一座倾颓的山神庙蜷伏于崖下,梁断柱斜,神像倒地,泥胎碎裂。
庙门吱呀一声被狂风撞开,雪片如刀灌入。
一个衣不蔽体的身影蜷在神龛下,十指冻黑,左手指根血肉模糊,断口参差——
赵文炳,曾执笔批红的翰林学士,今夜只剩半条命在风雪中苟延。
他喃喃着“陛下……臣未负……”,昏沉欲睡。
忽然,庙外雪地上,响起一串清脆铃声。
不疾不徐,踏雪无痕。
庙门被缓缓推开,寒风卷雪,火苗将熄。
一袭红衣,赤足踏雪,银铃轻响——
她站在门口,像从地狱走出的祭司,眸光如刃,落在那具残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