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真正的江母很早就去世了。
江叙白走丢之后,她拼了命找自己的孩子,在找孩子的路上出了意外。
江念念是继室和前夫的女儿。
江叙白垂眸看了很久,突然一扬手,将这份报告狠狠摔到了墙上!
别针摔断了,纸张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江叙白问:“我亲妈呢?”
“墓地已经很多年没人扫过了,江总怕现在的夫人不开心,很多年不许人去祭拜”
江叙白闭了闭眼,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他哑声道:
“我还没带小乔儿去见过她。”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带顾南乔到江家。江夫人一脸讳莫如深的笑,上下打量着顾南乔,语气温柔矜持,却字字句句都是嘲弄讽刺。
他想起那时顾南乔一脸屈辱,而他对她说——
“那是我妈小乔儿,别让我难做。”
江叙白突然觉得窒息。
他用力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子。力道太大,扣子崩开,在一片狼藉的书房地板上孤零零地蹦。
“好极了,”江叙白森然道,“真是好极了。”
他为了这样的一群“家人”,把这个世界上,或许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弄丢了。
“少爷,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叙白嘶哑道:“说。”
“顾小姐被绑架那天晚上,我查了人员调动记录。念念小姐从您这儿拿了车钥匙,换了个司机去送顾小姐那个司机、有前科,杀人未遂。”
江叙白抬起头,眼底血红。
他想起了那个雨夜,顾南乔用电锯锯开江宅大门,说江念念要害死她。
那时他他是怎么说的?
“念念就是和你开了个玩笑”
“如果真有那么危险,你为什么不求救?”
江叙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抄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疯狂翻找,越看,手抖得越厉害——
手机里,顾南乔的所有联络方式和痕迹,都被删了个干净。
顾南乔从来不看他的手机,密码都不知道。
只有江念念,随手拿他的手机网购付款转账,都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他想起那一晚隐约听到的电话铃,想起江念念拿着他的手机,甜美地笑着说“没有电话呀”。
江叙白握紧了手机,指节咯咯作响。
他把手机丢给助理:“给我找回来。被删掉的所有东西都找回来,关于她的所有痕迹给我恢复原样。”
“少爷,何必呢?”助理苦着脸,“您和她没可能了,顾小沈夫人不找您报仇已经是大恩大德——”
他被江叙白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第二天,助理抱着一个盒子进来。
江叙白霍然站起:“手机恢复好了?”
“不是”助理道,“是个匿名快递。但是少爷,我觉得您最好看看”
江叙白没什么耐心,皱着眉粗暴拆开。
下一刻,就愣住了。
破旧掉漆的马口铁曲奇盒,是顾南乔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
饼干吃光了,盒子却还宝贝似的留着。江叙白记得,这个盒子顾南乔不许任何人碰。
怎么就怎么就不要了?
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江叙白指尖颤抖,开了好几次才把盒盖打开。
里面是一叠一叠各色的信笺。信纸全是小时候他写给她的。
每封信的背面,是少女清秀认真的字体。
江叙白越翻,手越抖。
字字句句,她那样澄澈、那样认真、那样虔诚地喜欢过他。
江叙白想起很久从前,顾南乔隔着栅栏将纸条塞给他。
那时他嬉皮笑脸:“你就不能多写点?我都不知道你每天有什么事。”
顾南乔精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我要学习。你知道考上医学院要多少分吗?”
她为了考上医学院,点灯熬油地看书做题,咬着牙努力。
考上之后,也是每天奔波在实验室和教室,帮老师打杂,能多学一点就多学一点。
他明知道她有多辛苦,明知道她有多珍惜。
可是所有这一切的努力,毁于江念念不依不饶地向学校发的匿名信,毁于江念念疯了似的诬陷举报。
是他拦住了要拼命的顾南乔,一遍遍地说——
“小乔儿,那是我妹妹。”
“你担待一点。”
而江念念在他身后梗着脖子:“我就是讨厌她!被本公主讨厌,她就别想好过!”
江叙白后知后觉地想起,顾南乔那时看他的眼神
该有多绝望。
江叙白像被过往掐住了脖颈,呼吸不畅,颤着手将那个铁盒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偏偏这时,楼下传来喧闹声。
江叙白一抬眼:“怎么回事?”
“是念念小姐,江总和夫人重金给她申请了国外的医学院,已经被录取了。”
江叙白下楼的时候,江念念打扮得像个矜贵的小公主。
她扬着下巴,向他挥舞着蛋糕刀:
“哥,你可得负责我在国外的房子和生活费,不然今天的蛋糕不分你吃!”
江念念笑嘻嘻的。她总和江叙白开这样的玩笑,往日,江叙白总是笑着答应。
只是今天,江叙白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江念念,笑意不达眼底,轻声道:“好啊。”
只要你出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