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见陈凡正蹲在面前。
手里举着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醒了?”
陈凡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确保能把两张扭曲的脸都框进去。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导演说戏的口吻开口。
“两位老师,别紧张。自我介绍一下,我呢,是个业余导演,最近正构思一部纪实风格的警匪片。”
“现在,摄影、灯光、演员,全部就位。”
他把手机镜头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两人鼻尖上。
“来,看着镜头,交代一下你们今晚的所作所为。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准备拿多少钱?”
“说得好,说得动情,我说不定给你们剪辑一个正面角色,送你们c位出道。”
两人看着那黑洞洞的手机镜头,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壮汉还算有点骨气,或者说,对赵天龙的恐惧,暂时压过了对陈凡的恐惧。
他猛地把头偏向一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旁边的瘦子可就没这么硬气了。
他眼珠子乱转,看着陈凡那张带笑的脸,又瞟了眼身旁死扛的同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眼前这小子,太邪门了。
硬抗下去,天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可要是招了,得罪了赵公子,以后在江海市也别想混了。
两边都是死路,但眼前这个,是立刻就要面对的死路!
陈凡看出了瘦子的动摇,把镜头对准了他。
“这位演员,我看你表情很丰富,微表情处理得不错,很有潜力。不如,你先来一段?”
瘦子喉结剧烈滚动,嘴唇哆嗦着,就是不敢开口。
“不说?”
陈凡笑了。
他收起手机,站起身,捡起了那根被壮汉扔在地上的特制扭矩扳手。
他掂了掂那玩意儿沉甸甸的分量,走到塔吊基座旁,看着那几颗被拧松大半的巨型螺栓。
“唉,你们这活儿干得,太不专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扳手卡在一个螺栓上,双手握住,猛地发力。
“咯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螺栓是被拧紧了。
陈凡轻轻松松地将一颗螺栓拧回原位,然后走向下一颗。
“你们看,拧螺栓嘛,要讲究腰马合一,力从地起。你们刚才那姿势,纯粹用胳膊的蛮力,不仅效率低,还容易造成肌肉劳损,属于典型的高危工伤动作。”
他一边进行着“专业技术指导”,一边轻快地将第二颗、第三颗螺栓全部拧紧、锁死。
做完这一切,他把扳手随手一扔,拍了拍手,重新蹲回到两人面前。
他脸上带着一丝导演对笨演员的惋惜。
“你看,你们辛辛苦苦半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我一分钟就给还原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效率很重要,方法更重要。”
“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交代,或者”
他没把话说完。
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倒霉蛋的脚踝上。
他甚至伸出手指,在壮汉的脚踝上比划了一下。
“我帮你们松松筋骨,免费提供一次专业的人体关节活动范围技术指导?”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刺进了瘦子的心理防线。
他看了一眼陈凡手边那块沾着泥土和血迹的板砖,再联想到自己两人那瞬间被放倒的后脑勺,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大哥!我说!别动手!”
瘦子尖叫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不关我的事啊!都是他!都是王哥的主意!”
他猛地扭头,用下巴指着身旁目瞪口呆的壮汉。
“是王哥接的活!他说赵公子给二十万,让我们来松几个螺丝,制造点意外!我就是个望风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哥,你饶了我吧!”
被称作王哥的壮汉,眼睛瞬间血红,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老三!你他妈放屁!不是你哭着说缺钱给你儿子交学费,求我带你出来搞一票大的吗?!”
“我放屁?!”瘦子也急了,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吹,说这活儿多简单,多来钱,我他妈会跟你来这鬼地方?!”
陈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内讧,重新掏出手机,按下了录制键。
【哟,开演了。】
【狗咬狗环节,我最喜欢了。】
【赵天龙,你看,你的员工正在为你争夺年度最佳甩锅王的荣誉呢。感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