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祈宁穿着白大褂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体检报告。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冷静口吻说:
“童童,从医学角度讲,你这次流产对子宫内膜有一定损伤。
接下来的荷尔蒙疗法能帮助你修复,同时也是为胚胎移植创造最好的环境。”
“你身体养好了,才能孕育一个健康的孩子,不是吗?”
他口中的“健康的孩子”,是顾知瑶的。
我的孩子,刚刚被他亲手从我身体里剥离。
我看着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我深爱的丈夫,一个是我关系最好的发小。
他们一个说着为我好,一个讲着冷冰冰的医学道理,合力把我推进地狱。
顾知瑶靠在顾淮安怀里,柔柔弱弱地开了口:
“淮安哥,嫂子是不是怪我?要不……就算了吧,我不能这么自私。”
顾淮安立刻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这事都定了,由不得她。”
他转头看向我,脸色阴沉。
“林童童,我告诉你…这孩子,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2
我一进家门,就听见楼上婴儿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
两个新来的阿姨正把房间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搬,动作麻利,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亲手挑的小木马、摇篮,还有贴了一整面墙的云朵墙纸,全被当成破烂堆在门口。
顾知瑶踩着毛绒拖鞋,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我给未出世的孩子买的小衣服。
她在我面前晃了晃。
“嫂子,你别不高兴呀。”
她笑得一脸天真,随手就把那件衣服扔进了垃圾袋里。
“这些东西不吉利,留着会影响我们宝宝的运气。”
她亲热地挽上我的胳膊,笑得天真又残忍,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等宝宝生下来,我要给他全世界最好的。房间我会请法国设计师来重新弄,奶粉要用荷兰的,水要用阿尔卑斯山的。”
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好像已经看见了孩子出生后的盛景,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针,扎在我空荡荡的肚子上。
我胃里一阵翻搅,差点吐出来。
顾淮安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
“瑶瑶就是小孩心性,你多让着她点。”
他闻着我的头发,声音温柔,话里的意思却恶心透顶。
“你看她现在多高兴,我们做的这一切,都值了,对不对?”
我没说话。
婆婆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放到我面前,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我头晕。
“这是祈宁特地给你开的方子,固本培元,能让你尽快怀上。”
那药味冲得我直犯恶心。
“我不喝。”
婆婆的脸一下就拉得老长。
顾知瑶的眼圈立刻红了,扯着顾淮安的袖子,声音里带了哭腔。
“淮安哥,嫂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都怪我,要不是我……嫂子的孩子也不会……”
顾淮安立刻心疼地皱起眉,看我的眼神里,只剩下不耐烦。
“林童童,你闹够了没有?”
“瑶瑶身子不好,经不起刺激,你非要看着她再犯病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
“是我的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