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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药,跑的鞋子都丢了,也没救回惠心。
惠心和文安是宝珠最好的伙伴。送惠心那天,宝珠哭了很久。晚上我搂着她,小小的肩膀轻颤。
“阿娘,我也会做芽女吗?”
我的心一沉。
“阿娘,那我也会死吗?”
我喉咙一紧。“不会!我的宝珠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沉默到我以为她睡了的时候,她吸吸鼻子,声音很轻,“我不是不想给阿爹阿娘换东西只不想被丢到那个土坑里。我怕黑,也舍不得阿娘”
嗓子哽的酸疼,“阿娘不需要宝珠换东西。”
长生芽拍卖结束,文伯家几年不愁吃喝。
可文安再也不是那个开朗爱笑的少年了。
文伯与我结了仇,不肯教宝珠读书。我就从镇上买各种书给宝珠,她看完会送去给文安。两个小小的人从书上看这个残酷而美好的世间。脸上的笑也添了两份。
转眼到了宝珠十六岁。那年雨水格外大。文安号召大家加高堤坝,可所有人都觉他小题大做。
“往年也有河水快漫过堤坝的时候,最后不都退了吗?”
“一个娃子懂什么!我们有祖神保佑!才不用受那个累呢!”
当夜暴雨,河水漫过河沿,吞了村子。
低洼处的房子全毁了,活着的人都冒着大雨往地势最高的祭芽堂跑。
这场雨整整下了三日,天地的水似乎都连在了一处,不分白昼。所有人都沉默着,偶尔有婴孩儿的啼哭声惊人一跳。
祭芽堂储备的粮食眼看就要见底了。
“老天和祖神不保佑我们了吗?”
家园被毁,生命消逝,村里人的信仰之墙岌岌可危。渐渐的有人见了巫佬不再行屈腿礼。
巫佬在正堂闭关了一日,出来后决定进行一场问神仪式。这种仪式需要巫佬起誓——舍去一年阳寿。不到万不得已,历代巫佬都不会问神。
众人感激涕零。
当夜巫佬得了祖神的指示,“百年前我们也曾遇到这样的天灾。而破解之法只有一条”
“是什么?还请巫佬告知。”
“我等必然听从祖神之命。”
“是呀,求祖神继续保佑我们。”
重燃生机,群情激昂。
我抱着宝珠蜷在最角落里。宝珠受了惊吓,最近睡不安稳。
栓柱瘸着腿跪在最前面。他的脚还在渗血。那晚我们刚跑出来,水就灌进了房子。我抱着宝珠跑了没多远就脱了力,是拴柱一把抢过宝珠又拽起我拖到这里。
我对他少时曾以为他救我,他却出卖我。在我对他绝望后,他又救了我们母女。
巫佬清清嗓子
“破解之法,是活祭!”
无人回应
“咔”一道闪电把大堂照的通亮。接着大雨倾盆而泄,比之前更大了。
不知是谁颤着声问,“祭,谁?”
巫佬,“芽女!今年的芽女。”
“死了,死了。我的艳子是今年的芽女…她才八岁啊已经没了,就当祭了吧!”艳子的阿娘跪趴在地上,声音嘶哑。
她家的房子紧邻河堤,是最早冲垮的。她当天外出,回来时,家没了,亲人也没了
大雨夹杂着她的哀嚎,让人更觉得凄厉。
巫佬缓了缓,“她是个没福的,做不得数!只能祭明年的芽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