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另一边。
孙悟空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水帘洞，方才与冥河一战虽酣畅淋漓，却也耗去了他九成灵力。
洞内禁制层层亮起，隔绝外界窥探。
他盘膝坐下，混沌魔猿本源自行运转，如饥似渴地吞噬着天地灵气。
不过一炷香时间，灵力已恢复七成。
孙悟空睁开金睛，眼中灰芒一闪而逝。
“不知道灵山如何了？”
他心念微动，破妄金瞳穿透三十三重天，直射灵山深处。
大雷音寺佛光普照，如来端坐九品莲台，正为众罗汉菩萨讲经。
金色佛面宝相庄严，声音如黄钟大吕，殿中朵朵生莲。
孙悟空目光扫过，在之前六耳猕猴所在的洞府停顿，那里空无一物。
“呵。”
“果然，还没回来么？”
孙悟空嗤笑一声，金睛转动，望向西方极乐世界。
接引圣人依旧端坐十二品金莲，身旁九道圣人锁链缠绕的身影却不见了。
唯有丝丝缕缕的六耳猕猴的气息残存，显是刚被移走不久。
“藏得倒严实。”
孙悟空摩挲着下巴，眼中金光流转。
看来佛门是铁了心要等取经开始才放出六耳猕猴，生怕再出变故。
不过
他想起弥勒那胖脸上堆起的笑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有那未来佛暗中周旋，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虽说不能全信，但至少眼下佛门毫无动静，说明弥勒尚未泄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这就够了。
孙悟空伸了个懒腰，混元棍在掌心浮现。
暗金龙纹游走间，五成战之法则的气息引而不发，震得周遭空间微微扭曲。
方才与冥河一战，让他对这新得的力量又多了几分明悟。
“待吞噬了六耳猕猴剩余本源”
孙悟空低声喃喃，金睛中闪过一丝炽热。
届时重铸混沌魔猿之躯，莫说如来，便是接引亲至他也敢斗上一斗！
正思忖间，六耳神通突然微动。
一缕极细微的佛音传入耳中，赫然是弥勒的传音：
“大圣，六耳已被接引送入灵山秘境，有圣人禁制封锁，老衲亦难靠近。”
孙悟空眉头一挑，回音道：
“哦？看来如来老儿是怕了。”
弥勒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我佛如来已察觉金蝉子元神有异，正加紧布置取经事宜，怕是等不及十年了。”
听闻此话，孙悟空眼中精光一闪。
果然，佛门生怕出现变故，提前了些许。
不过正合他意！
孙悟空咧嘴一笑，喃喃道：
“既如此，你便推波助澜一番。”
“让那金蝉子‘意外’恢复些记忆，岂不有趣？”
弥勒沉默片刻，声音里多了几分忌惮：
“大圣，此举是否太过冒险？若如来察觉……”
孙悟空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传音道：
“放心。”
“俺老孙的手段，岂是那般好察觉的？”
说罢，他切断传音，身形一晃已出水帘洞。
文殊与普贤正在云端打坐，见孙悟空出来，立刻警觉起身。
“泼猴！要去何处？”
文殊慧剑出鞘三寸，佛光吞吐不定。
孙悟空掏了掏耳朵，混元棍往肩上一扛：
“闷得慌，去寻些吃食。”
普贤的白象长鼻卷动，瓮声道：
“我等奉命看守大圣，还请莫要为难。”
孙悟空眼珠一转，突然指着远处天边：
“哟！那不是观音菩萨么？”
二菩萨下意识转头，却见云海茫茫，哪有人影？
再回头时，孙悟空已化作一道金光掠向东海方向，只余戏谑的笑声在云端回荡：
“俺老孙去去就回！”
文殊气得佛体乱颤，慧剑猛地劈出，却只斩碎一片残云。
“追！”
普贤一拍白象，急忙驾云追赶。
孙悟空施展纵地金光，转眼便至东海上空。
他收敛气息，混沌魔猿本源完美融入云层，便是文殊普贤追至眼前也难察觉。
破妄金瞳扫过海面，突然锁定一座小岛。
岛上紫气缭绕，仙植丛生，隐约有丹香飘出。
一座洞府隐匿在峭壁之间，门前石碑上书“方寸”二字。
“咦？”
孙悟空金睛微眯。
这洞府气息竟与菩提祖师一般无二！
按照原本走向，菩提应该不会再出现才对。
随后他心念一动，催动破妄金瞳看去。
只见石门紧闭，门上禁制玄妙，却难挡破妄金瞳窥探。
洞内丹炉熊熊，一道人正在炼丹，赫然是菩提祖师模样！
见此一幕，孙悟空金睛微眯。
那洞中炼丹的“菩提祖师”周身气息看似玄妙，实则漏洞百出。
不过是一缕本源所化，徒有其表，内里早已被佛门功法浸透。
“呵。”
孙悟空嗤笑一声，肩头混元棍微微震颤，
“佛门倒是好算计，弄个假货在这儿充门面。”
若他还是太乙境界，定然被这障眼法唬住。
可惜，如今他已是混元金仙后期，更参透了五成战之法则，这般伎俩在他眼中如同儿戏。
看来菩提和佛门至今仍以为他只是太乙金仙。这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孙悟空不再多看，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黑相间的流光，纵地金光施展到极致，直奔长安而去。
云端之上，文殊和普贤匆匆追至，却只见云海茫茫，哪还有孙悟空的影子？
“这泼猴，速度怎如此之快？”
文殊手持慧剑，面色惊疑不定。
普贤座下白象不安地跺了跺脚，长鼻卷动：
“莫非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安。
而此时，孙悟空已至长安城外。
他收敛周身气息，混沌魔猿本源完美遮掩身形，便是准圣也难以察觉。
长安城内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
孙悟空穿行其中，如入无人之境。
径直来到金山寺之外。
寺内钟声悠扬，诵经声阵阵。
孙悟空化作一缕灰雾，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
他刚落在寺院角落，还未显形，禅房内一个正在诵经的年轻僧人突然抬头，疑惑地望向他的方向。
那僧人生得眉清目秀，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眼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正是金蝉子第十世转世，俗名陈祎。
“奇怪”
陈祎喃喃自语，手中念珠微微一顿，
“为何突然心神不宁？”
孙悟空眼中金光一闪，破妄金瞳清晰地看到陈祎元神深处那九道轮回锁链。
此刻，其中一道锁链正微微颤动，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正是他之前留下的混沌本源在起作用！
而陈祎能够感知到自己，就是自己留下的那缕混沌魔猿本源的原因。
不然的话，哪怕金蝉子全盛时期，也不可能感知到自己。
“嘿嘿，果然有效。”
孙悟空咧嘴一笑，却仍隐匿身形，没有现身。
陈祎皱眉四顾，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起身走出禅房，在院中来回踱步。
“师兄，您怎么了？”一个沙弥见状，连忙上前询问。
陈祎摇摇头，目光仍不时瞥向孙悟空所在的方向：
“无妨，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窥视。
他心念一动，灰色本源悄然运转，将和那缕本源的联系斩断。
陈祎突然浑身一轻，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骤然消失。
“咦？又没了”
他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一脸不解。
孙悟空见状，金睛微转，计上心头。
他张口一吐，一缕极细微的混沌气息飘出，悄无声息地融入陈祎体内。
这气息与之前留下的同源，一入体便直奔元神深处的轮回锁链而去。
“咔嚓！”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第一道锁链应声而碎！
陈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却又被剩余的八道锁链强行压制。
“呃啊”
他抱住脑袋，痛苦地蹲下身。
“师兄，你怎么了？”
一旁的沙弥吓得连忙去扶。
周围的僧人也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将陈祎扶回禅房。
孙悟空隐匿在暗处，破妄金瞳将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陈祎面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口中不住地喃喃着什么。
“灵山如来大乘”
断断续续的词语从他口中溢出。
周围的僧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见此一幕，孙悟空眼中精光一闪。
果然如他所料，金蝉子的记忆正在复苏！
虽然只是零星碎片，但足以在陈祎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离开金山寺。
刚出寺门，六耳神通便捕捉到一丝异样的佛力波动。
“嗯？”
孙悟空金睛微眯，望向西方天空。
只见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自灵山方向疾驰而来，转眼便至长安上空。
金光散去，露出观音菩萨的身影。
她脚踏莲台，手持柳枝，面色凝重地扫视着金山寺。
“来得倒快。”
孙悟空冷笑一声，灰色本源运转，完美隐匿在云层之中。
观音显然是被陈祎的异常惊动了。
她玉手轻挥，一道佛光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金山寺。
寺内的僧人顿时如木雕泥塑般僵在原地，连时间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唯有陈祎仍抱头呻吟，对周遭变故毫无所觉。
观音降下云头，落在陈祎身前。
只见她柳眉微蹙，玉指轻点陈祎眉心。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柔和佛光涌入陈祎体内，暂时压制住了躁动的记忆。
陈祎渐渐平静下来，昏睡过去。
观音却面色骤变，因为她感知到了那股气息。
“混沌气息？怎么可能！”
她清晰地感知到，陈祎元神中残留着一丝极隐秘的混沌气息，正在侵蚀轮回锁链。
如来让自己前来，恐怕就是这个缘故。
“莫非是之前闯入灵山的生灵？”
观音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她连忙掐指推算，却发现天机混沌，什么也算不出来。
云端上，孙悟空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观音啊观音，任你千般算计，也算不到俺老孙早已今非昔比！
他心念一动，故意释放出一丝微弱的气息。
观音果然察觉，猛地抬头：
“谁？！”
她驾云直冲云霄，却只见白云悠悠，哪有什么人影？
“怪哉”
观音面色阴晴不定，心中警铃大作。
方才那丝气息虽微弱，却给她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仿佛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上了一般。
她不敢怠慢，连忙加固了陈祎元神中的禁制，又布下几重佛门结界，这才匆匆离去。
显然是回灵山报信去了。
待观音驾云远去，金光消散于天际，孙悟空显出身形。
他金睛灼灼，望向金山寺方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如来老儿…既如此心急，俺老孙便助你一臂之力！”
孙悟空准备直接解开金蝉子的记忆。
这样一来，取经一事定然加快开始。
佛门只要急了，六耳猕猴才有可能被放出。
随后孙悟空身形一晃，化作一缕灰雾潜入寺中。
禅房内，陈祎仍在昏睡，眉心佛光流转，那是观音布下的禁制。
“雕虫小技。”
孙悟空张口一吐，混沌魔猿本源如细针般刺入佛光。
禁制应声而碎，陈祎猛然惊醒！
“谁？！”
他骇然坐起，却见房中空无一人。
唯有元神深处，八道锁链剧烈震颤，裂纹蔓延。
无数记忆碎片奔涌而来。
灵山辩经，如来震怒…十世轮回，佛法感悟…
“呃啊！”
陈祎抱头惨叫，僧衣被冷汗浸透。
而此时，窗外忽传来一声嗤笑：
“小和尚，可知自己是谁？”
声如惊雷，震得他元神激荡。
最后八道锁链轰然崩碎！
这声音自然是孙悟空所说。
金光冲霄而起，惊动满寺僧众。
陈祎…不，金蝉子缓缓睁眼，眸中尽显沧桑。
“原来如此…”
他低声喃喃，指尖佛光流转，却带着截然不同的道韵。
那是他十世苦修悟得的大乘真谛，远超如来所传！
“孙悟空？”
金蝉子突然抬头，望向虚空，
“既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云层中，孙悟空咧嘴一笑。
这和尚，果然有趣！
刚刚恢复记忆，竟然便顺着脑海中的气息猜到自己。
随后孙悟空出现在他面前，混元棍往肩上一扛：
“哟，醒得倒快。”
金蝉子目光复杂，道：
“是你助我破除封印？”
孙悟空掏掏耳朵，笑道：
“顺手罢了。”
“俺老孙只是好奇，如来老儿偷师学到几成？”
此言如刀，刺得金蝉子面色一白。
他沉默良久，忽然轻笑：
“好个孙悟空…难怪佛门容你不得。”
二人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锋芒。
一个是绝世大妖，却顿悟大成佛法的存在。
一个是走混元一道，更能破坏佛门算计的存在。
竟在此刻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孙悟空突然凑近，金睛灼灼，询问道：
“和尚，”
“可想陪他们演场好戏？”
金蝉子捻动念珠，嘴角微扬：
“正合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