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三月总带着股湿润的暖意,不比北方寒风刺骨的凛冽。
瓯江城的柳枝已偷偷抽出嫩芽,风里裹着草木抽条的清新气,晒在身上的阳光也有了几分重量,不像冬日那般轻飘飘的。
去余家的第二天,恰是温羽凡每周固定去中医馆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杨诚实的面包车就“突突”地停在楼下,车筐里的油纸包冒着白汽,肉香混着葱花味顺着车窗缝钻进来。
“刚出笼的,张记的老师傅特意多放了姜末。”杨诚实把温羽凡抱进副驾,粗粝的手掌在他胳膊上拍了拍,“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温羽凡咬开松软的面皮,滚烫的肉汁在舌尖炸开,肥瘦相间的肉馅裹着酱香,暖得胃里发颤。
他含糊地应着,眼角瞥见表哥鬓角的白霜,不知是凌晨的寒气还是又添了新的白发。
城北老街的青石板路还浸在晨雾里,面包车在巷口打了个弯,只能停在新铺的水泥路上。
之后杨诚实利落地解开轮椅,金属支架在地上磕出轻响,推着温羽凡往老街深处走。
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缝隙里嵌着昨夜的雨水,踩上去“咯吱”响。
两侧的老房子门扉紧闭,木门板上的春联褪了色,“福”字被雨水泡得发皱,却透着股安稳的旧味。
偶有早起的阿婆端着搪瓷盆出来倒水,看见他们便笑着打招呼:“小杨又带表弟来看病啊?”
中医馆的木门还关着,门楣上的艾草枯成了深褐色。
石阶上已坐了个街坊,裹着厚棉袄,手里攥着暖水袋,低声聊着谁家的孙子考上了重点中学,谁家的腊梅开得最好。
见温羽凡过来,穿蓝布衫的大妈往旁边挪了挪:“小温来啦?今天人不算多,很快就能轮到你们。”
杨诚实把轮椅停在队尾,从车筐里摸出个小马扎坐下,掏出手机刷着物流信息,屏幕的光映在他眼角的细纹上。
温羽凡望着紧闭的木门,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药香,混杂着巷口早点摊飘来的油条味,心里竟生出几分踏实。
辰时刚过,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聂文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褂子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让各位久等了。”
队伍缓缓挪动,街坊们熟门熟路地往里走,有人掏出早就备好的保温杯,有人理了理褶皱的病历单。
轮到温羽凡时,聂文和杨诚实熟练地抬起轮椅,跨过那道半尺高的门槛,木轴转动的“咿呀”声里,药香突然浓了起来,像浸了水的棉絮裹住了人。
老中医坐在梨木诊桌后,花白的头发用木簪挽着,见温羽凡进来,眼皮抬了抬,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起身便往里屋走。
温羽凡也没多话,立即跟了进去。
杨诚实识趣地留在外间的长凳上,掏出烟盒又想起什么似的塞回去,搓着手看墙上的《本草纲目》挂图。
里屋的光线偏暗,药柜上的铜环擦得锃亮,老中医刚要开口,目光扫过温羽凡的手腕,突然把手里的狼毫笔往砚台上一搁,墨汁溅出几点在宣纸上。
“你这条命还想不想要了!”
苍老的声音在狭小的屋里炸开,带着股不容置疑的严厉,震得梁上的药草屑簌簌往下掉。
温羽凡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手指攥紧了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大夫……我……我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药渣堵了似的,想好的话全搅成了乱麻。
被老中医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盯着,上周在厂房搏杀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血渍、碎骨、还有那记失控的重拳……
老中医眉头拧成个疙瘩,指节在诊桌上敲得“笃笃”响:“这才几天?又跟人动手了?你当自己是铁打的?”他抓起温羽凡的手腕,三指搭上脉门,指尖的力道比往常重了几分,“脉象浮而躁,气血逆行,再这么折腾,神仙也救不了你!”
温羽凡的脸瞬间涨红,从耳根蔓延到下颌。
他知道瞒不过去,这双把脉的手能辨出体内最细微的淤伤,上周硬接的那记爪力余劲,怕是早被诊得明明白白。
“我也不想的啊……”他讷讷地辩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对方先动的手,我……”
“闭嘴!”老中医猛地松开手,药柜上的铜环被震得轻响,“我管谁先动手?你这身子骨,沾不得半点戾气!再敢逞强,以后别踏进我这济世堂的门!”他指着门口,语气里的决绝像块寒冰,“你死了是你自己的事,别污了我这百年的招牌!”
温羽凡心里一慌,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这半个月来,胸口的闷痛确实轻了许多,夜里咳嗽也少了,他比谁都清楚老中医的医术有多重要。
“别啊大夫!”他急忙前倾身子,眼里的急色藏不住,“我真知道错了!以后……以后绝不动手了!”他举起手,指节因为用力发白,“我保证好好养伤,您让喝几碗药就喝几碗,让扎几针就扎几针,绝不讨价还价!”
老中医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额角渗出细汗,眼底的慌乱不似作伪,紧绷的嘴角才慢慢松了些。
他叹了口气,抓起桌上的银针,金属的寒光在晨光里闪了闪:“你们这些练武的,骨头硬,性子更硬。”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脱衣服吧。今天的针得扎深些,把逆行的气血顺过来。”
温羽凡如蒙大赦,连忙解开保安制服的拉链。
布料滑落时,左肋那片青紫的淤伤在昏暗里格外扎眼,像朵没开的毒花。
他望着老中医捻起银针的手,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至少在伤好之前,绝不再沾半点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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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抽出第三茬新绿时,瓯江城的四月总算挣脱了冬末的余寒。
穿堂风里裹着晚樱的甜香,晒在身上的阳光带着沉甸甸的暖意,连厂区围墙根的杂草都攒着劲往上冒,嫩得能掐出汁水。
这一个月,温羽凡把老中医的嘱咐刻进了骨子里。
每天清晨六点准时被药罐“咕嘟”声唤醒,聂大夫开的汤药得温三遍才肯喝,苦涩里混着点当归的甜,喝到后来竟也咂摸出些回甘。
早饭雷打不动是表哥送来的小米粥,配着少油少盐的腌萝卜;
中午在食堂打份清蒸鱼和炒时蔬,连张茂递来的酱肘子都笑着推回去;
夜里十点准时熄灯,躺在吱呀作响的旧床上,听着窗外夜市收摊的动静慢慢入睡。
变化是悄无声息爬上来的。
先是手背的青筋不再像冻僵的蚯蚓,泛出点健康的淡粉;
再是巡逻时推轮椅的力气都比往常大了些,有时兴起,能单臂撑着扶手站起来晃两圈,后腰的旧伤也只是隐隐发麻,不再像针扎似的疼。
最明显的是脸色,那层蒙了大半年的灰气渐渐褪了,眼角眉梢透着点活泛的红。
连保安部的小吴都打趣:“凡哥,你这是偷偷吃了什么补品?看着比过年时精神多了。”
更让他心头发烫的,是某个清晨醒来时的异样。
那天他正按老规矩做扩胸运动,胳膊抬到最高处,突然觉得丹田处像揣了个暖炉,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经脉爬过膝盖,连旧伤的隐痛都轻了些。
他愣了愣,试着握拳——指节泛出的力道比往常沉了半分,捏在轮椅扶手上,竟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武徒三阶?”他对着空气喃喃,指尖在掌心掐出红印。
没有刻意打坐,没练虎啸拳,甚至连灵视都很少动用,就这么凭着一碗碗汤药、一次次早睡,把根基养得扎实了,修为竟像春芽破土似的,悄无声息地往上窜了一阶。
他试着在夜里比划几招,拳头带起的风扫过墙角的纸箱,“呼”的一声响,比从前劲利了不少。
“原来养好身子,比瞎练管用。”温羽凡对着月光笑,心里盘算着等彻底好利索,就请表哥去巷口的小炒店搓一顿,点那道惦记了很久的红烧排骨,再给聂大夫送面锦旗,写上“妙手回春”。
可这念想还没焐热,麻烦就顺着晚春的风缠了上来。
这天夜里,月色如水,像被揉碎的银箔,透过老旧的窗棂在地板上织出斑驳的网。
墙皮剥落的角落,蜘蛛网上还沾着昨夜的雨珠,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有院墙外的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咿咿呀呀的,为这寂静的夜添了丝若有若无的生机。
温羽凡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得像风中摇曳的芦苇。
旧床垫被压出浅浅的凹陷,盖在身上的薄被边缘卷着毛边,那是洗了太多次的缘故。
他眉头微蹙,像是在梦里还在琢磨白天巡逻时发现的铁丝网松动处,嘴角却噙着丝浅淡的笑意——他梦到了小智举着满分试卷朝他跑来。
突然,原本沉寂的脑海里炸开一声锐响,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危险!危险!宿主遭遇致命威胁!强制干预程序启动!”
系统警报声尖锐得刺耳膜,温羽凡的睫毛猛地一颤,还没来得及从混沌中挣脱,四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
脊椎像装了轴承般骤然拧转,肩膀擦过粗糙的床单,发出刺啦的轻响。
他整个人如同被提线的木偶,以一种违背生理惯性的速度猛地翻身站起,膝盖撞到床沿时,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乓!”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在寂静里炸开,像有人在耳边摔碎了冰棱。
窗玻璃的裂纹以撞击点为中心蔓延,像朵骤然绽放的冰花,锋利的碎片飞溅开来,有的落在床头柜的药瓶上,发出叮叮当当的乱响,有的擦过他的手背。
温羽凡彻底惊醒,瞳孔在月光下缩成针尖。
他低头时,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后背的旧伤突然抽痛起来——他竟不知何时已站在离床半米远的地方,赤着的脚边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玻璃渣,在月光里闪着冷光。
而那张他刚躺过的床铺上,一柄匕首正斜斜地扎在床垫里。
刀柄缠着防滑的黑布,露出的刀刃泛着青幽的光,没入棉絮的部分大约有三寸,尾端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刚才那淬不及防的一击。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虫鸣都戛然而止。
温羽凡的心脏擂鼓似的撞着胸腔,嗓子眼发紧得像被什么堵住——这是二楼,窗外是拓宽后刚铺好的柏油路,最近的老槐树也在五米外,对方是怎么悄无声息摸到窗边的?
还没等他理出思绪,又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嗖……”
那声音带着股凛冽的寒气,温羽凡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系统预警像电流窜过四肢,他下意识地往左侧拧身,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侧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床单,衣角擦过床头柜的边缘,带落半盒没吃完的止咳糖浆,褐色的药液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污渍。
“噗!”
第二柄匕首精准地扎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旁,刀刃没入床板半寸,木质纤维被挤得外翻,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温羽凡盯着那截颤动的刀柄,后颈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领。
他循着匕首飞来的轨迹望向窗外,月光把玻璃的破洞照得透亮,能看见对面楼房的灯光在远处明明灭灭。
按照角度推算,袭击者的位置应该在窗外稍高处,大约与二楼窗台齐平的地方。
可他清楚记得,窗外那片区域刚拆了旧平房,如今是光秃秃的柏油路,别说借力的脚手架,就连半堵矮墙都没有。
“难道是……”他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难不成对方是踩着什么东西悬在半空?还是说,来的根本不是普通人?
夜风从破窗钻进来,卷着柏油路面的尘土,扑在他汗湿的后背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房间里的寂静突然变得粘稠,像化不开的墨,裹着无形的杀机,压得人喘不过气。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警惕,温羽凡猛地转身,脊椎转动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药瓶轻轻晃动。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窗玻璃的破洞射向夜空,瞳孔在月光下骤然收缩——离窗台两三米远的半空,竟真有一道身影悬空倒挂着!
那身影裹在深色紧身衣里,在夜色中像块被揉皱的黑布,唯有偶尔反射的月光勾勒出扭曲的轮廓。
双腿以违背常理的角度勾成环形,脚踝处似乎缠着什么东西隐在暗处,双臂垂落时指尖微微蜷曲,活像两只蓄势待发的鹰爪,指甲在月光下泛着青灰的冷光。
一股潮湿的腥气顺着夜风飘进来,混着柏油路面的焦味,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温羽凡的心跳骤然擂动,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下意识地绷紧肩背,双拳攥得指节发白,掌心的薄茧蹭过粗糙的掌心,激起一阵刺痒。
“嗖嗖!”
两道尖锐的破空声几乎重叠在一起,像毒蛇吐信时的嘶鸣。
温羽凡瞳孔骤缩,灵视瞬间发动,两道银亮的轨迹在视野里拖出残影,分别袭向他的咽喉和心口。
他猛地矮身旋步,动作快得像道黑色闪电,左肘擦过床沿带起一阵木屑,右肩堪堪避开第二柄匕首的锋芒,刀刃划破空气的劲风扫得脸颊生疼。
“就是现在!”
温羽凡借着旋身的惯性,猛地撞向那扇本就布满裂纹的窗户。
“哗啦”一声脆响,残存的玻璃碎片如星雨般飞溅,他整个人像颗出膛的炮弹扑到窗外,夜风瞬间灌满他的衣襟,带着柏油路的尘土糊了满脸。
“龙吟拳!”
低喝声在喉咙里炸开,右拳顺着腰侧骤然轰出。
武徒三阶的气劲在经脉里奔涌,拳风掀起的气流卷着玻璃碎渣,竟真有龙吟般的低啸盘旋。
拳头前方的空气被压缩成淡白色的气团,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劲,直取那倒挂身影的面门。
可就在拳锋即将触及对方鼻尖的刹那,那身影突然如被无形的线猛地拽起!
上升的速度快得惊人,原本垂落的手臂瞬间缩成一团,紧身衣下的肌肉贲张如铁,竟在半空中划出道诡异的弧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石破天惊的一拳。
“空了!”
温羽凡心头一沉,拳头上的力道骤然落空。
下一刻,他只觉重心一失,整个人开始急速下坠,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掠过的墙面擦得胳膊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收腹拧身,双腿在空中划出道流畅的弧线,赤脚稳稳踏在地面的瞬间,膝盖顺势弯出四十五度角。
“咚”的一声闷响,地砖被踩得微微震颤,反弹的力道顺着小腿往上涌,却被他巧妙地化解在腰腹之间。
站稳的刹那,温羽凡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扫向夜空。
二楼的高度在他脚下不过是眨眼间的距离,可刚才那道身影早已没了踪迹。
唯有楼顶上隐约传来极轻的绳索摩擦声,像谁在收线时带起的响动。
他攥紧拳头,指缝里还嵌着细小的玻璃渣,刺痛感让头脑愈发清明。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背心,后背的冷汗正被风一点点吹干,留下冰凉的黏腻。
“在上面。”
温羽凡喉结滚动,目光死死锁着六楼顶的边缘,那里的栏杆后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像只刚收线的蜘蛛,正蛰伏在暗处等待下一次捕猎。
他的目光如被磁石吸附,骤然定格在六层楼顶的边缘。
夜风卷着初春的凉意掠过耳畔,掀动他额前的碎发。
月光像被打碎的银箔,泼洒在斑驳的水泥楼顶,照亮了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人竟盘腿坐在天台边缘,背后是沉沉的夜色,身前悬着一杆比寻常钓鱼竿长出半截的碳纤竿,竿梢在风里微微颤动,恍若真在静待鱼咬钩。
可这“垂钓”的场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没有水,没有饵,唯有竿线垂直坠下……
更扎眼的是那人脸上的面具,像是用磨砂塑料制成,只在眉眼处挖了两个孔洞,露出的眼球泛着冷光,正透过夜色直直砸向温羽凡的位置。
他是杀手【钓鱼人】。
淡蓝色的系统提示框突兀地悬浮在那人头顶,像道冰冷的判词——「武徒三阶」。
温羽凡指尖下意识攥紧,视线顺着那根银灰色的鱼线往下滑,心脏骤然缩成一团——线的末端哪有鱼钩,分明缠着道黑色的身影!
正是方才在窗外偷袭的人。
他四肢以违背生理常理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反向弯折,脚踝勾在鱼线末端的绳圈里,整个人如被倒吊的蝙蝠悬在半空。
月光淌过他身上的紧身衣,勾勒出嶙峋的骨骼轮廓,十根修长的手指关节突出,指甲泛着青黑,活脱脱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蜘蛛。
他是杀手【黑蜘蛛】。
另一道提示框弹出,与楼顶的标识形成呼应——「武徒三阶」。
风忽然大了些,黑蜘蛛的身体在半空轻轻晃荡,衣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仰着头,脸正对着温羽凡,嘴角咧开一道极深的弧度,露出两排泛着寒光的牙齿。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狩猎者锁定猎物时的贪婪,仿佛在嘲笑他方才狼狈的躲闪。
楼顶的钓鱼人却依旧稳如磐石。
他晃了晃悬空的双腿,帆布鞋底蹭过天台边缘的碎石,发出“沙沙”轻响。
握着鱼竿的手纹丝不动,竿身甚至没因黑蜘蛛的晃动产生半分倾斜,仿佛操控的不是一条人命,真的只是枚轻飘飘的鱼漂。
温羽凡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
他不认得这两个诡异的家伙,可那两双眼睛里透出的杀意,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在皮肤上。
武徒三阶的标识在眼前跳动,比任何警告都更直白——这不是街头混混的斗殴,是奔着索命来的。
他缓缓沉下重心,膝盖弯出防御的弧度,目光在钓鱼人与黑蜘蛛之间飞快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