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我茫然地抬头。
六岁的我还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是镇北侯!”青竹绞着手指,“听说……听说侯爷不喜欢南疆人,他还有两个比您大的儿子……”
雨点砸在窗棂上,像无数细小的银针。
不知为何,我突然打了个寒颤,仿佛预感到某种无形的阴影正在笼罩下来。
第二天,长公主破天荒地召见了我。
她穿着大红嫁衣,美得惊心动魄,却让我想起南疆一种有毒的蝴蝶。
“记住,”她俯身掐住我的下巴,指甲陷进我的皮肉,“在侯爷和他的儿子面前,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远亲孤女。”
“若敢透露半点身世……”她轻笑一声,“本宫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我颤抖着点头。
5
长公主大婚那日,整个京城都飘着红绸。
我趴在偏院的小窗前,看着一队队仆役捧着系有红缎的漆盒匆匆走过。
没有人记得给这个“远亲孤女”送一块喜糖,连早饭都比平日少了一半。
“小姐,快把衣裳换了。”青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套素净的藕荷色衣裙,“
侯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前门,嬷嬷说所有女眷都要去中庭见礼。”
我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衣,默默接过新衣。
布料粗糙,针脚歪斜,一看就是临时赶制的。青竹帮我系腰带时,我发现袖口处还沾着几点油渍。
“别看了。”青竹咬着嘴唇,“这是……这是从浆洗房拿来的,原本是给粗使丫鬟预备的。”
中庭里已经站满了人。
我躲在最角落,看着那个身着大红喜袍的高大男人,镇北侯萧远山。
他比父王高出半个头,面容刚毅如刀削,一双鹰目扫视众人时,我仿佛被利箭穿透,动弹不得。
“这个是?”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长公主,现在该叫侯夫人了。
连眼皮都没抬:“一个远房侄女,父母双亡,暂时寄养在这里。”
“哦?”镇北侯走近几步,我突然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抬起头来。”
我战战兢兢地抬头,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把掐住我的下巴:“这眼睛……”
6
我的眼睛是南疆人特有的琥珀色,在阳光下会泛出淡淡的金芒。
父王曾说这是月神的恩赐,此刻却成了我的催命符。
“侯爷。”长公主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吉时到了。”
镇北侯松开手,在我衣襟上擦了擦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他转身揽过长公主的腰,大笑着走向喜堂,宾客们簇拥着新人离去。
“小姐!”青竹从人群中挤过来,惊恐地看着我下巴上的红痕,“我们回去吧。”
我刚要点头,突然对上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那是个约莫十岁的锦衣少年,正歪着头打量我,像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羔羊。
“大哥,你看,这就是母亲说的那个南疆杂种。”他捅了捅身旁年长些的少年,“长得真恶心。”
后来我知道他叫萧景桓。
他冷笑一声:“父亲最讨厌南疆人,这小杂种活不了多久。”
他们的话像毒蛇钻进我的耳朵。
那晚,长公主府张灯结彩,喜乐声直到三更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