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金疮药苦涩的清冽,在小院逼仄的厢房里凝滞不去。凌泉仰卧在简陋的板床上,脸色灰败如蒙尘的旧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胸前缠绕的厚厚麻布,洇出刺目的深红。白芷跪坐在床前,额角细密的汗珠在昏暗油灯下闪着微光,她左臂烧伤的疤痕因持续用力而微微泛红,指尖捻着的银针稳如磐石,精准地刺入凌泉肩胛附近一处深创边缘的穴位,试图止住那顽固渗出的血水。
“哥…哥他…”凌云端着一盆刚换的温水,盆沿还在微微晃动,映出少年惊惶未定的脸。他臂上胡乱缠着的布条也渗着血,是昨夜雪巷搏杀留下的纪念。
“肺叶未穿,但肋骨裂了,失血太多。”白芷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清冷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她小心地剪开被血浸透的旧布,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青紫色,“箭上有毒…不是砒霜,像是…蛇毒混了腐草汁,歹毒得很。”她迅速用烈酒冲洗创口,酒液接触到血肉,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凌泉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苏小姐那边…”凌云的声音哽住。昨夜混乱中,重伤的苏月白被苏府家丁拼死抢回,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先顾眼前!”白芷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磺胺粉!快!”
凌云慌忙递上药瓶。白芷将淡黄色的粉末细细洒在狰狞的创面上,药粉瞬间被涌出的血水染成粉红。她动作快而稳,重新包扎的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就在她系紧最后一个布结时,院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沉重的砸门声!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开门!皇城司办案!”
如同冰水浇头,厢房内瞬间死寂!凌云手中的铜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四溅。
“皇城司?!”凌云脸色煞白,下意识就要去摸藏在门后的柴刀。
“别动!”白芷厉声低喝,眼中寒光一闪。她迅速拉过一床薄被盖在凌泉身上,遮住他胸前的绷带和血迹,又飞快地将染血的布条、药瓶、银针扫进床底一个暗格里,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砸门声更急,如同催命的鼓点:“再不开门!撞了!”
白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又用袖子飞快地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走到院门前,拔开门栓。
门被粗暴地推开!寒风裹着雪粒子猛地灌入!十几个身着玄黑窄袖劲装、腰佩雁翎刀的皇城司番子如狼似虎地涌了进来,冰冷的铁甲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光。为首的是个面皮白净、眼神却阴鸷如鹰的中年宦官,正是皇城司新任干当官,曹太后心腹——高品阶内侍陈琳的干儿子,高继勋。
“搜!”高继勋尖细的嗓音带着刺骨的寒意,目光如毒蛇般扫过白芷和惊怒的凌云,最后落在紧闭的厢房门上,“奉太后懿旨!查办漕渠浮尸案!凡有可疑,一概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