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白芷突然拉住他。她走到烽燧背光的一面石壁下,蹲下身,仔细摸索着。石壁上布满了青苔和风化的痕迹。她的手指在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停住,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从烽燧内部传来!紧接着,烽燧顶端那扇一直紧闭的望窗,竟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张年轻却布满风霜和警惕的脸出现在缝隙后。
“你们是谁?!”声音沙哑而紧张。
“救汾州的人!”凌泉高举那份被水浸透、边缘已经破损的兽骨地图草图,“军情在此!吕党封锁消息,烽燧传讯中断!西烽的兄弟!点燃烽火!只有你能救汾州了!”
那张年轻的脸在缝隙后剧烈地变幻着神色,惊疑、恐惧、挣扎…最终,一丝决绝的光芒在他眼中亮起。他猛地缩回头。
片刻死寂后——
“轰!”
一道粗壮的火龙猛地从烽燧顶端的烟道冲天而起!赤红的火焰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将半个山岗映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三道烽火!代表最紧急的敌袭军情!赤红的火焰在晨风中狂舞,如同泣血的号角,向着雁门关的方向接力传递!
“成了!”凌云瘫倒在地,泪水混着泥污滚落。
凌泉仰望着那三道刺破苍穹的烽火,紧绷了数日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他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
就在这时,山道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辽国装束的骑兵旋风般冲上山岗,为首者正是耶律南仙!她发髻散乱,铠甲上沾满尘土和暗红的血渍,显然也经历了惨烈的厮杀。
她勒住战马,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三人,最终落在烽燧顶端那三道熊熊燃烧的烽火上。她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后怕、如释重负,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
“烽火…点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凌泉疲惫地点点头,将怀中那份几乎烂掉的草图递给她:“鹰愁涧…伏兵…日期…”
耶律南仙接过草图,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猛地抬头望向汾州方向,眼中充满了惊骇和后怕。
“我的人…在沧州城外…截住了王黼派往雁门关的假军报…”她声音干涩,“上面说…汾州无恙…是辽军异动…让狄青按兵不动…固守雁门…”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凌泉的目光复杂难明,“若非你们…若非这烽火…狄青不会出兵…汾州…此刻已是人间地狱!”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吕夷简…他许诺李元昊,破汾州后,割让云中三镇给西夏…作为交换…西夏助他清洗朝中异己,掌控边军…而我大辽…”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不过是他们交易中…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他给李元昊的密信里…甚至写明…待宋夏联军破汾州后…可‘顺势’袭扰我大辽西京道…”
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所有伪装。凌泉沉默着,胸中翻腾着愤怒与悲哀。这就是权谋,肮脏而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