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愣住了。这苗所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老祁大张着两眼,满脸疑惑地望着苗所长。
香烟从老于指缝间滑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裤腿上。他慌忙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拍打着。
“李秘书,”苗所长笑了笑,语气一缓,“虽然你是沈县长的秘书,但公务人员更应该遵纪守法。你说,是不是?”
李治看着苗所长的脸,心念急转。
到底发生了什么,苗所长一下“大义凛然”起来。难道县长秘书在他眼里就如此不值钱?
“李秘书,苟学武被你打断了一根肋骨,已经住院。”苗所长一脸严肃,“据当事人讲,他和他女朋友、几个同事一起吃烧烤,你过去调戏他女朋友,当事人制止,你就动手打人”
“苗所长,这是苟学武说的吗?”李治眉毛一跳。
“这个你先不用管,”苗所长说,“李秘书,你说说,事实是不是这样?”
“不是!”李治微微喘了喘,“是我和一个同事在吃烧烤,苟学武带人过去挑衅,还拿啤酒瓶子打人,我是正当防卫,才踹了他一脚”
“正当防卫?”苗所长一眯眼,“李秘书,那你怎么证明?”
“我”李治愣了一下,本来谢小冉是最好的证人,可她一开始就走了。他想了想,说:“苗所长,当时烧烤店里的人都看见了”
“呵,那就是没有证人了。”苗所长笑了,“可是,县人民医院的几个保安和一个女护士都可以为苟学武作证,是你先动手伤人。”
秀才遇到兵。李治无语了,心中只觉失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出来的无力感。
电影、电视剧里看过的场景,今天让自己遇上了。
“苗所长,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李秘书,我看这样吧,”苗所长眼珠转了几下,忽然变得和颜悦色,“你在笔录上签个字、按个手印,然后就可以走了。”
说着,他把几张稿纸递了过来。
李治盯着苗所长的脸看了几秒钟,慢慢接过稿纸。他坐在椅子上,轻手翻动着稿纸,一页一页,逐字逐句细细看着。
三人的目光一齐落在李治脸上。
房间里静得出奇,只有头顶生了锈的吊扇不时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嘎声。
半天,李治才看完了那薄薄的几页笔录。
他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将笔录轻轻放在桌上,重又坐了回去。
“没问题吧,李秘书?”苗所长的大黄牙有些刺目,“大家都是公事公办,谁也别难为谁。”
“是吗?”李治笑笑,“你这笔录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我怎么签字?是我在吃烧烤,苟学武上来挑事!”
“李秘书,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苗所长撇撇嘴,“你打了不该打的人”
“不该打的人?”李治眉毛竖起,“他拿酒瓶子砸我脑袋,难道我就老老实实挨打才对?”
“这,我管不着。”苗所长哼了一声,“李秘书,别啰嗦了,快签字吧。”
“苗所长,这字我不会签的。”李治扭过脸,眼睛望向窗外。
浓浓的夜色雾一样漫了上来。窗口树影摇晃,仿佛有无数只鬼手在伸缩。
李治一阵绝望。
在县教育局的日子虽然压抑,但却平静无波,从来没有这样惶恐无助过。
才两天的时间,从教育局一个普通小科员,成为县长秘书、县府办秘书二科副科长。
可看似大好的前途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不但马上要被县府办踢出门,而今还被关在派出所里,吉凶难料。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窗外风声飒飒,李治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李秘书,你可想清楚了。即便你不签字,也不影响案件定性。不过,那样你可能”
苗所长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治。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案子,一点小伤而已。我可以帮你协调受害人,你道个歉,赔个医药费啥的,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李治垂下头,心中暗想:会有这么简单吗?要是真的这样,那结果也不算太坏。
“你是公务员,要是真的背个刑事犯罪,那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