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被带到了城东派出所。
楼道里黑洞洞的,两名警察不管不顾拖着他,来到二楼最东边的一个房间里。
一进屋,在前的警察就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反射着洁白的墙壁,刺得李治眼睛有点睁不开。
“啪嗒”一声,手铐松开了一个。
李治稍微抬抬手遮挡着,正要想着放松一下,那警察却猛地把他一拽,“嘎巴”一声,竟然把他拷在了墙角的一根暖气管子上。
李治半弓着身子,像一只大虾一样。
他想蹲下,手铐却死死拉住了他;想要站起来,却只能直起一半。
他就那样别扭地半蹲半站,手腕被勒得生疼,感觉自己就是别人案板上一只待宰的羔羊,心中的屈辱胜过了身体的难受。
“警察同志,能不能把手铐松开?我又不是罪犯,又不会逃跑。”
李治强忍着胸中的怒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
两名警察一个瘦高,一个矮胖,两人对视一眼,那矮胖警察走过来,眼睛一瞪:
“这是派出所!你乱吵吵什么?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说着,他朝瘦高警察使了个眼色:“老于,你在这看着点,我先去打个电话。”
那老于点点头,矮胖警察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治只好闭上嘴,费力地调整着身体的姿势,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
“小伙子,你知道你打的那个人是谁吗?”沉默了一会,老于走到李治旁边,小声问道。
“知道,县医院的苟学武。”李治没好气地说。
“那你知道苟学武是谁吗?”
“不知道!”李治稍一迟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哦,怪不得。”老于点点头,嘴巴凑到李治耳边,“我跟你说,苟学武是咱们县公安局苟局长的亲侄子。你打了他,麻烦惹大了。”
李治轻轻哼了一声,没理他。
老于站起来,在椅子上坐下,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像是自言自语道:
“说实话,那个苟学武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天两头惹事,要不是他亲叔是公安局长,早就关进去十回八回了”
停了停,老于见李治不说话,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又说;
“小伙子,我给你透个底,我们出警时所长打过电话,说今晚苟局长亲自给他打过电话”
李治明白了,这是犯到人家手上了,别想有好果子吃。
一念及此,浑身一阵热汗直下,那微醺的酒意顿时跑得无影无踪了。
要是真的踢断了苟学武的肋骨,那可能算是故意伤害,弄不好要判刑的。
一旦坐了牢,受了刑事处罚,自己的公职还能保得住吗?履历上有了犯罪污点,以后怎么办?
李治猛地想起来,不由脸色煞白。
虽然苟学武的话确实侮辱人,可自己也太冲动了些。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直接走人就是了。再不济,让他打几拳,或者打他几拳,出出气也就完了。
唉,冲动是魔鬼啊。李治又一次在心中默念。
老于抽完了烟,还不见矮胖警察回来。他走到门边看了看,嘴里嘟囔着:
“这个老祁,去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话音才落,门外脚步声响起,那老祁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老于,又斜了一眼李治,回身把门关上,拉开凳子,坐在了桌子后面。
“来,先做个笔录吧。”说着话,他摊开了桌上的稿纸。
李治背对着他,动也没动。
“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吗?”老祁猛地一拍桌子。
“我不是犯人,你们有什么权利把我拷在这里!”李治冷哼一声,“你们违法办案,我要投诉!”
“投诉?”老祁咧开嘴笑了,“我们大领导姓苟,你去投诉吧。”
“老祁,我看还是解了手铐吧”老于坐到旁边,努努嘴。
“好吧”老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将李治从暖气管子上放下来,但仍将手铐戴在了李治手上。
“坐吧。”老祁指了指桌子前面的一把椅子,走回去重新坐下。
“说吧,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老祁拿起笔,目光落在稿纸上。
“县府办的,李治”
李治声音不大,老祁却像被人一下扯住了后衣领,忽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