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心?!
当心什么?
李治呆了一下,难道给县长当秘书还会有生命危险?!就跟美国总统的贴身保镖一样,要替总统挡子弹?
扯淡吧。
王丰是出了车祸,又不是被人谋杀。
据说,中国平均每天死于车祸的约200人。出场车祸,死个把人,又有什么稀奇?
难道你老先生未卜先知,知道我也会出车祸?
这也太不厚道了,咒我的吧。李治一脸狐疑地望着钱科长,很想爆几句粗口。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钱科长说,“李秘书,你别往心里去啊,呵呵。”
李治瞧他的神情,神神秘秘的,不像在开玩笑。待要细问,钱科长却早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李治的心沉了一下,一种说不清的心绪袭上心头。回想这件事,从头到尾,似乎都透着些古怪。
不管旁人怎么揣测,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以前和沈县长根本不认识,也没有半点交情;至于说有人向沈县长推荐了他,也许只是个幌子。
难不成沈县长仅仅看了他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就选定了他做秘书?
李治有点不大确定。想起那天沈县长说起前秘书时的眼神,他愈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离奇吓人的故事?李治的心跳加快了。
“是沈县长来了”正心神不定间,却见钱科长放下文件,轻声说道。
话音未了,由远及近,走廊上响起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这钱科长的耳朵还真好使。李治定了定心神,快速整理一下脸上的表情。
他回过身,刚跨出门口,就见沈文强胳膊底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从电梯方向腰背挺直地走了过来。
“哦,小李来了。”沈文强一眼瞧见李治,微微点头,“那正好,到我办公室来吧。”
“是,沈县长。”
李治不由心里一紧,有点小激动,小碎步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屋。沈文强放下公文包,在老板桌后坐定,没有说话,却点上一支烟,默默吸了起来。
李治也不敢出声,站在那里,偷偷瞅着他。
“哼,真是笑话,”好一会儿,沈文强把抽了半截的香烟狠劲摁灭在烟灰缸里,“我找个秘书,还要他们同意!”
李治不明就里,心却扑通扑通跳起来:该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他这个县长秘书要黄?!
“小李,你在县教育局还是个科员?”
沈文强轻咳一声,脸上多云转晴。
“嗯,是!沈县长”
李治呼吸一顿,登时有点透不过气来。难道是自己级别不够,不能当县长秘书?
他紧张地盯住沈文强,脸色慢慢白了。
“嗯”沈文强沉吟着,“你先挂秘书二科的副科长,以后看情况再说。”
“啊?是!好的!好的!”
李治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一阵热烘烘的,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好了,你去找刁主任,他会给你安排的。”
沈文强说完,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低头看了起来。
李治等了一会,见沈文强再没言语,这才悄无声息退了出来。
他回到钱科长的办公室。
“怎么,这么快就完了?”钱科长问。
“嗯,沈县长叫我去找刁主任。”
“哦,刁主任这会,可能还没来”钱科长侧耳听了听。
“那,我在这等等他吧。”李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房间里片刻沉默。
钱科长埋头整理着案头的文件。
周围很安静。偶尔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两声什么响动,听起来有些空旷、遥远。
李治忽然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仿佛头脸被人按进了深水里;又似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有些慌里慌张的。
这水,好像有点深啊。
“钱科长,王丰出事后,是您给沈县长做秘书的吧?”过了一会,李治忍不住问道。
“是!”钱科长头都没抬,“很惭愧,鄙人能力不够,没入领导法眼,呵呵。”
李治心一颤:果然是自己抢了人家的饭碗。
“李秘书,这可跟你没啥关系。”钱科长仿佛看出了李治的心思,“我只是临时抓差、救救急,又没有正式任命,当不得数的。再说了,你不来,别人也会来,对我都一样,是不是?”
“是!是!”李治不住点头。
不愧是县政府的干部,思想境界就是高,想得开。李治心里一松,对钱科长的恶感也减了不少。
“哼,”钱科长鼻子里发出低低的声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李治说,“不过,沈县长的秘书可没那么好干啊,呵呵”
话到这里,他突然打住,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治一眼。
李治忽觉脊背有点发凉,咬着牙愣了半天神,待要问个仔细,却见钱科长探头看看门外,一下站了起来。
“李秘书,应该是刁主任来了,我带你过去吧。”
钱科长瞬间换上一副笑脸,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对面的办公室。钱科长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钱科长推开虚掩的房门,两人走了进去。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敦实,面色红润,大背头油光发亮、一丝不乱。
“你就是李治?”那人的目光越过钱科长,落在李治身上。
李治知道他就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刁德义,自己的顶头上司,得罪不起。
“刁主任,你好!”
李治慌忙向前跨出一步,下意识伸了伸手。见刁德义仍旧坐着不动,根本没有握手的意思,他又悄悄把手缩了回来。
“呵,长得倒是挺帅”
刁德义像牲口贩子看牛马一样打量着李治,那眼神里不无戏谑。
李治有点恼火,可也不敢发作,只能忍着,脸上还尽力堆出一副笑容。
“年轻人,个性挺强啊。听说你还无缘无故把县人民医院的汪院长打了一顿,是不是?”刁德义问。
“是!”李治心头火起,“不过,不是‘无缘无故’,是他该打!”
“是吗?”刁德义脸一沉,猛拍了一下桌子,“李治,我告诉你,这里是县政府!把你那些土匪习气收一收!”
这都哪跟哪啊?李治一时有些无措。
“很不服气,是吧?”刁德义眼神一冷,“不管什么原因,你出手打人总是不对,是不是?”
这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没地方说。
汪正贤是刁德义的小舅子,自己打了他,刁德义这个当姐夫的,当然要为自己小舅子说话了。
李治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刁难自己,索性闭口不言。
“呵,不知你小子什么时候烧的高香,竟然让沈县长看上了?”刁德义脸一板,“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干不好,我刁某人一样能叫你滚蛋!”
“刁主任,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李治直视着刁德义的双眼,张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