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回到办公室，满屋子的人都瞧着他，却没一个人出声。
好奇害死猫。
李治也不言语，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自顾将个人的物品收拾好，装进双肩包。
“李老师，你咋了？”
谢小冉忍不住了，悄悄走到李治身后，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呵，没咋。”李治抽了抽鼻子，“就是累了，烦了，不想在这干了。”
“哎，你该不是还想着要去县政府吧？”谢小冉说，“我听说，县政府办公室的刁主任已经给沈县长找好秘书了。”
李治心里一动：“小谢，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嗨，我就是听人瞎说。”谢小冉不以为意，“李老师，你今天好奇怪啊。到底发生了啥事，连我也不能说吗？”
“小谢，真的没事，”李治想了想，“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说吧。”
“哼，”谢小冉嘟起嘴，“李老师，你还拿我当外人”
说着话，她把嘴唇凑到李治耳边，放低了声音：“李老师，你就偷偷跟我一个人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女人幽幽的体香，混合着淡淡香水味道，火一样燎过。李治一时只觉口干舌燥，体内有只不安分的小兽似在蠢蠢欲动。
可想起那天被“放鸽子”的事，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定定神，努嘴一笑，身子朝前挪了挪，没答话。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谢小冉脸一沉，“人家是关心你，才问问的。李老师，你也不看看，这办公室里这么多人，除了我，谁愿搭理你？”
似被一根针，冷不丁刺了一下。
“你”李治脸色一变，使劲喘了几口气，才把那股陡然涌上来的怒意压了下去。
也许谢小冉说得没错，在这教研室里，还真没几个人待见他。
从初始的羡慕、妒忌，到后来的不屑、嘲讽，李治体会了玩过山车一般的经历。
他扭过脸，淡淡一笑：“小谢，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才对，呵呵。”
说完，李治拉开椅子，背起双肩包，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身后，谢小冉怔了一下，咬着薄唇，眼神凌乱，一张俏脸慢慢涨红了
李治走出办公大楼。
既然赵永志让他自己安排，他就没必要再在办公室里待着，忍受那些人怪异的目光了。
站在台阶下，许久以来，李治头一回觉得，这教育局大院里没那么压抑了。
太阳西斜，天蓝云白。
阵阵凉风拂面，李治热乎乎的脑袋，很快冷静下来。
一刹那，他的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有些茫然。一肚子的话想找个人聊聊，突然之间却发现无人可以言说。
本来，除了自己，此时最高兴的另外一个人应该是刘梅。可现在，这个女人已经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李治叹口气，低着头出了教育局大院，沿着街边的林荫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想给妈妈打给电话。
手还没碰到口袋，里面的手机先响了。李治摸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谢小冉打来的。
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光标不停闪烁、跳动着，小鸡啄米一样。
李治扫了一眼，没有接。
过了足足有两分钟，铃声还在执着地响着，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姿势。
李治摇摇头，正要按下接听键时，铃声却骤然停了下来。
看着渐渐暗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想起谢小冉那张艳若春花的脸，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谢小冉一定生气了。
李治叹口气，却又不甘心立马给她打回去。
正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李治一看，心头一热：还是谢小冉。这回他没再犹豫，一抬手，按下了接听键。
“李老师，你怎么回事呀？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谢小冉的口气虽然听起来有点生气，可声音却是娇滴滴的，李治甚至听出了一点撒娇的味道。
“哪有啊，”李治说，“刚才在走路，没听到”
“嘻嘻，人高升了，连耳朵也不一样了。”谢小冉一声娇笑，“李老师，上回我还欠你一顿饭，今晚补上！”
“不，小冉，我”
“李老师，您千万别推辞，”谢小冉说，“在咱们局里，谁不知道我是李老师最好的朋友？您高升了，我当然应该第一个祝贺才是呀。”
谢小冉的语气仿佛一个相交多年的亲密老友，之前在办公室里说话有些刻薄的那个女人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小谢，我晚上真的有事”李治还想拒绝。
“李老师，今晚就是有天大的事，您都得听我的。”谢小冉说，“只要你愿意，今晚我都依你，你想怎么样都行”
谢小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李治却一阵耳热、心跳、气喘，竟忍不住身下春笋破土。
她这是对自己有意思了，要以身相许？李治扶住路边的一棵白杨树，头有些发晕。
谢小冉肯定是听说了自己要去县政府给县长当秘书的事。可一个小小的县长秘书，值得她下这么大本钱吗？
也许谢小冉以为，自己和沈县长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关系吧。
“李老师，地方我已经定好了，”谢小冉说，“午夜酒吧，今晚咱们不见不散，嘻嘻”
没等李治回话，谢小冉便挂断了电话。
李治盯着手机屏幕，怔了好一阵。
谢小冉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不过要是当老婆，又似乎太精明了些。
几片白云闲闲地从头顶飘过。片刻，他用拳头捶着额头，自嘲地笑了。
穷人乍富，自己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这还没到县政府，就开始想三想四、自以为高人一等了。
谢小冉这姑娘，可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妞，心思重着呢。如果没有足够的回报，她不会轻易付出什么。
在浮山县教育系统，谢小冉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局里有什么接待任务，赵永志总会点名叫她去陪。
一个二十几岁的未婚大姑娘，周旋于一群肚大腰圆、一身酒气、满口黄腔的男人中间，巧笑嫣然，应对自如，绝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眼下自己初来乍到，前途难卜。这县长秘书干成啥样，能干几天，一切还都是未知。
自己有何底气，能让人家瞧得上，值得人家花本钱？
谁知道那个鬼精灵的谢小冉，心里到底咋想的。
这个时候，还是少惹事的好。
李治一手攥着手机，一只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心神不定地望着不远处石阶上几只蹦来跳去的小麻雀。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像发了疯一样，一阵阵嗡嗡鸣叫起来，震得他手心发麻。
李治愣了愣，拿起手机。当他的目光停在手机屏幕时，一下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