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文翰章。
这个名字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甚至超出了鲁东省纪委能够独立处理的范畴。
他拿起桌上那部保密电话，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秦老那沉稳的声音传来。
“启明，有进展了？”
“秦老。”周启明的声音有些沙哑，“于正林招了。”
他没有丝毫隐瞒，将文翰章的名字，以及那个位于琉璃厂的“死信箱”，原原本本地作了汇报。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启明甚至能听到秦老那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这比任何激烈的言语，都更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过了足足半分钟，秦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周启明从未听过的疲惫和痛心。
“文翰章”
他像是咀嚼着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他终究还是走了这条路。”
周启明的心脏猛地一沉。
秦老的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他不仅认识文翰章，而且似乎很了解他，甚至预见到了他的结局。
“秦老，您”
“启明。”秦老打断了他，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威严，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听好。”
“这个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他既然敢用这个地方做联络点，就一定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看到的，只是鱼饵。”
周启明感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命令，是多么的鲁莽。
“我明白了。”
“启明啊。”秦老的语气忽然又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怅然，“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复杂。那不是简单的腐败，那是信念的崩塌，是道路的背叛。”
“当年，我和翰章，是在一个战壕里啃过冻土豆的。”
电话挂断了。
周启明手握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浓了。
一个曾经的革命战友，一个省委的核心领导，一个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却成了一个代号“灰袍”，在暗中编织巨网，腐蚀国家的蛀虫。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那家名为“汲古斋”的旧书店里，那本《清史稿》的第九十八页，又会夹着怎样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周启明知道，从这一刻起，他面对的，不再仅仅是鲁东省的一群贪官污吏。
而是一段尘封的历史，和一个来自过去的，最危险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