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理会外面那些焦急的下属，也没有去安抚德方的情绪。
他只是在等一个电话。
桌上的加密电话，终于在午夜时分响起。
“是我，周启明。”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疲惫。
“周书记。”韩萧的语气平静如水。
“云州的事，我听说了。”周启明直奔主题，“他们动手了，从京城，从上往下打。”
他将那通电话的内容，简要地告诉了韩萧。
“这是一套组合拳。用舆论和程序给我施压，用合规审查把你困在云州。他们的目的，是想让我投鼠忌器，让我们的联盟从内部瓦解。”周启明的拳头，在办公室的另一端，想必已经攥紧。
“书记，”韩萧打断了他，“您觉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周启明愣了一下。
“因为我们动了马振华，打到了他们的痛处。”
“没错。”韩萧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冷静，“这恰恰说明，我们走对了路。他们急了，怕了，所以才不惜动用这么高层级的资源，来跟我们玩规则游戏。”
“可是，他们的游戏规则，对我们很不利。”周启明叹了口气，“我现在每走一步，都必须考虑程序上的天衣无缝，速度必然会慢下来。”
“他们想用规则束缚我们，”韩萧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沉静的古城夜色，“那我们就用规则，给他们唱一出大戏。”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周启明在等他的下文。
“他们不是要搞合规性复查吗？”韩萧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我们就把这次复查，做成一场全省，乃至全国的‘阳光样板工程’。”
“什么意思？”
“我们主动邀请省里的联合复查组进驻云州，全程开放，所有文件资料，全部公开。我们甚至可以邀请纪委和媒体观察团，全程监督。”
“我们还要邀请那家质疑我们营商环境的外媒。”韩萧的语调，陡然拔高，“给他们最高权限的采访自由，让他们来云州看看，我们的项目到底合不合规，我们的政府到底是不是在‘野蛮执法’。”
周启明的心脏，猛地一跳。
引狼入室？
不，这是要把对方的战术，推向极致，让它变得荒谬，变得可笑。
“他们想把水搅浑，我们就把水缸砸了，让所有人都来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书记，这是一步险棋。但下好了，就能彻底打掉他们手里那张‘程序牌’，甚至能反将一军，让那位躲在京城下指导棋的人，暴露在阳光下。”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重的呼吸声。
周启明在权衡这步险棋的利弊。
风险极大，一旦外媒被利用，或者审查中真的被找到一丝瑕疵，后果不堪设想。
但收益，也同样巨大。
他仿佛能看到，当“灰袍”和那位京城盟友，看到自己精心设计的程序陷阱，变成了一场万众瞩目的现场直播时，那错愕和惊恐的表情。
“好！”
周启明的声音，重新变得斩钉截铁。
“就按你说的办！”
“你放手去做，把这出戏给我唱得漂漂亮亮！”
“天，要是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韩萧挂断电话，目光穿透夜色，望向北方。
你这风暴，冲着我来。
那就看看，究竟是你的风暴能吹倒我，还是我能借你的风，烧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