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三号楼，一间没有窗户的谈话室。
墙壁是米色的软包，吸收了所有的声音，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孙慧坐在单人沙发里，手里攥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白水。
她的精神状态很差，眼窝深陷，但眼神里那种歇斯底里的恐惧已经褪去，被一种死灰般的平静所取代。
周启明坐在她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
他知道，恐惧被抽干之后，剩下的就是彻底的依附。
“我儿子”孙慧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他很安全。”周启明说，“我们的人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完成学业，或者你希望他回来。”
孙慧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她缓缓点头。
“我说。”
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那本笔记，不在我手上。”
周启明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开场在他的预料之中。
“于正林死前，把它藏在了一个地方。”孙慧睁开眼，看着周启明，“一个只有他和我，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他告诉过我一次，喝醉了之后，他说那里是他最后的保险柜。”
周启明没有追问，只是用目光鼓励她继续。
“在济州东郊，有一座废弃的天主教堂，叫圣心堂。”
孙慧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像是在背诵一段刻在脑子里的文字。
“教堂右侧，有一个告解室。进去之后，左边神父坐的位置，座椅下方有一块松动的地砖。”
“地砖是第三排，第二块。”
“掀开地砖，下面是一个铁盒子。盒子没有锁，但需要用一把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
“钥匙呢？”周启明问。
“钥匙就是教堂穹顶，圣母像眼睛里镶嵌的那颗蓝色玻璃珠。”孙慧的叙述极为流畅，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要把它抠下来，才能打开那个盒子。”
她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这个藏匿地点，听起来荒诞，却又充满了某种仪式感。
符合一个走投无路的人，那种病态的心理。
“周书记。”孙慧抬起头，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哀求，“我把一切都告诉您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东西一拿到，您就送我走，送我去找我儿子。”
“我一辈子都不再回国，我保证。”
周启明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身。
“孙慧同志，你放心。”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组织会兑现承诺。”
“你先在这里休息，小李会安排好一切。”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教堂很高，爬上去取东西，要小心。”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将孙慧一个人留在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安静里。
孙慧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瘫在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解脱了。
也彻底交出了自己的命运。
王建国的指挥车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洋摘下耳机，脸色古怪地看向王建国。
“头儿，你听到了？”
“听到了。”王建国的目光依然锁定在监控屏幕上，屏幕里是三号楼外静止的画面。
“圣心堂，告解室，地砖，圣母的眼睛”刘洋忍不住复述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这这是拍电影吗？”
“于正林一个搞交通的，怎么跟达芬奇密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