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苑是济州市一个有些年头的中档小区，于正林在这里给她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普通公寓。
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只是她一个偶尔落脚，躲避于家那座压抑别墅的地方。
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藏身之所。
她付了钱，下车，走进单元楼。
电梯里，镜子映出她苍白而平静的脸。
她知道，从她主动联系周启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滔天巨浪。
她没有退路。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玄关的光线有些暗，一切都和她昨天离开时一模一样。
换鞋，走进客厅。
她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客厅的窗台上，一盆兰花静静地开放着，花瓣洁白，带着几缕淡紫色的脉络，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雅。
可孙慧的血液，却在瞬间凝固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昨天离开的时候，窗台上放着的，是她养了三年的那盆君子兰。
叶片肥厚，油绿发亮。
现在，君子兰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盆她从未见过的兰花。
门窗完好，没有任何被撬动的痕迹。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进来的人，没有翻动任何东西，没有留下任何威胁的字条。
他只是换了一盆花。
用一种优雅而残酷的方式，告诉她：我能进来一次，就能进来第二次。我能换掉你的花，就能换掉你的命。
这是“灰袍”的警告。
比任何恐吓的言语都更加致命。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从她的尾椎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周启明的“保护”和“灰袍”的警告，像两面巨大的墙壁，正在飞速向她合拢，要将她挤成齑粉。
她没有时间了。
她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必须尽快完成这场交易。
她走到那盆兰花前，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凉的花盆。
那不是护身符。
老于说错了。
那本笔记，是催命符，也是她唯一的，能用来交换活路的筹码。
夜色深沉。
省纪委的办公楼里，周启明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秘书小李敲门进来，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放在桌上。
“周书记，早点休息吧。”
周启明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就在这时，小李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郑重。
“周书记。”他压低声音，“是孙慧发来的短信。”
周启明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
“念。”
“她说，为了表示她的诚意，可以先提供一个线索，证明她手里的东西有价值。”小李看着手机屏幕，一字一句地读着。
“她说，省交通厅下属的齐鲁路桥集团，在过去三年里，通过虚报工程项目，至少挪用了七个亿的资金。这笔钱，大部分都流入了境外。而齐鲁路桥的董事长张建民，是省交通厅副厅长刘克远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小李念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周启明。
“短信的最后一句是，张建民曾经三次去过于正林家里的别墅送东西，具体送的什么，她不清楚。”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周启明端起茶杯，却没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