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萧却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个“灰袍老人”，那个需要秦老都谨慎对待的利益集团，他们拥有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权力的范畴。
他们是资本的巨鳄，舆论的鬼魅，是能用看不见的手，去改写一个人，甚至一座城市命运的操盘手。
“既然有这些数据，为什么不直接动手？”韩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盯着屏幕上那张错综复杂的网，每一条线，似乎都是一条罪证。
秦玥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叹息。
“动手？”
她随手点开一条资金链。
“这条线，从文翰林的账户出去，经过了十七个中转节点，涉及四个国家的法律实体，每一笔交易，都有全球排名前五的律师事务所出具的合法意见书。”
“这条线，最终指向的，是国内一家合法的创投基金。它的创始人，是知名的慈善家，去年还上了电视。”
“你告诉我，怎么动手？用什么名义？”
秦玥看着韩萧，“我们有所有的过程，却没有一个能拿到法庭上的结果。每一个环节都被‘合法’的外衣包裹得天衣无缝。”
“至于那个‘灰袍老人’”
秦玥的目光变得悠远。
“他在公众面前，是德高望重的国学大师，是为文化传承奔走呼号的智者。他的名字，挂在好几所大学的名誉墙上。”
“没有能一锤把他砸死的铁证，任何针对他的调查，都会被定性为政治倾轧。到时候，不等他出手，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就会把我们撕碎。”
韩萧沉默了。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秦老那句“闲棋”的含义。
在这样的棋局里，正规军团寸步难行，每一步都可能陷入法律和舆论的泥潭。
他们需要一枚能跳出规则之外的棋子。
一个干净到没有任何派系标签，一个有能力在黑暗中潜行，一个能用非正常手段找到那根“线头”的人。
这个人，就是他。
秦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从旁边拿出一个黑色的，火柴盒大小的加密u盘，放在桌上，推向韩萧。
“这里面，是我整理的一些数据。”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客观。
“根据我的模型推演，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即将出台的‘新基建定增计划’。”
“这是一个上万亿规模的国家战略。他们想做的，就是推动计划里的某些条款，让他们在海外的‘黑金池’，能以‘外资’的名义，合法地，大规模地回国投资。”
“到时候，黑钱就彻底洗白了，还能搭上国家发展的快车，完成新一轮的收割。”
韩萧伸出手，握住了那个u盘。
入手冰凉，沉重。
这小小的方块里，装的不是数据，而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在他握住u盘的瞬间，他习惯性地感受了一下脑海中的民心天平。
没有任何反应。
天平静止不动，仿佛u盘里的东西，与民心无关。
韩萧心中一凛。
他明白了。
这场博弈的层级，已经超越了“民心向背”的范畴。
这是在国运的牌桌上，与一群看不见的幽灵对赌。
“他们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秦玥忽然说。
“特别是年轻一辈，有些人看不惯老头子们竭泽而渔的玩法。他们更信奉技术和规则，而不是阴谋和暴力。”
“只是，我不知道是谁。”
秦玥转过轮椅，重新面向屏幕。
幽蓝色的光，映在她清冷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来自数字世界的先知。
“找到他，或者，毁掉他们。”
书房里，只剩下电脑主机低沉的嗡鸣声。
韩萧看着手中的u盘，它的黑色外壳上，反射着屏幕上那张巨大而复杂的网。
那张网，也同样倒映在他的瞳孔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