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发展规划办公室，设在市府大院一栋偏楼的三层。
这里原本是档案科的旧址，墙壁还留着铁皮柜挪走后深浅不一的印子，空气里有股纸张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
韩萧走进来时，十几号人正零零散散地坐在自己的新工位上。
有人在慢悠悠地擦着桌子，有人捧着茶杯看报纸，还有几个人聚在角落，低声交换着什么信息，眼神不时朝门口瞟。
这是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
人员从发改委、住建局、国土局各个单位抽调而来，彼此之间写满了戒备和审视。
“哎呀，韩主任来了！”一个声音从最里面的办公室传出来。
门帘一挑，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微秃，脸上挂着和气的笑。
他就是这个新部门的主任，钱卫国，一个在正处级岗位上盘踞多年，眼看就要到站退休的老干部。
“快请进，快请进。”钱卫国热情地握住韩萧的手，上下摇了摇，“你可是咱们云州的大功臣，市里的青年才俊。我们这些老家伙，以后可都要指望你。”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说出的话却像一团棉花，软绵绵的不着力。
韩萧随着他走进主任办公室。
“钱主任客气了，我刚来，两眼一抹黑，以后工作上还要您多指点。”
“指点谈不上，谈不上。”钱卫国给韩萧倒了杯水，把他按在沙发上，“我是老胳膊老腿了，思想也跟不上你们年轻人。赵书记的意思我明白，这个规划办，就是要打破常规，要用新思路。”
他拍了拍韩萧的肩膀，语重心长。
“你就是这个新思路。所以啊，放手去干，不要有顾虑。具体的工作，你来抓总，我给你当好后勤，摇旗呐喊。”
几句话，就把一副担子不动声色地交了过来。
韩萧端起茶杯，杯口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赵书记的信任，不能辜负。不过，规划是大事，关系到云州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发展，还是要依靠集体的智慧。钱主任您经验丰富，离了您掌舵，我们这艘新船，容易迷航。”
他把皮球轻轻地踢了回去。
钱卫国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说得好，说得好，集体智慧，集体智慧。”
他哈哈笑着，心里却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又调高了一层。
这不是个只知道埋头冲锋的愣头青。
，听得下面的人昏昏欲睡。
“下面，就让我们的韩副主任，给大家讲几句。”钱卫国说着，带头鼓起了掌，把场子交给了韩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好奇、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一个靠着古城项目一步登天的年轻人，能懂什么全市规划？
韩萧站起身，没有拿稿子，走到了墙上那副巨大的云州地图前。
“我就不讲大道理了。”
他一开口，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抓了过去。
“我只说三个问题。第一，我们为什么堵车？第二，我们的工厂为什么留不住年轻人？第三，我们郊区的农民，除了种地，还能干什么？”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这些问题，人人都知道，却又人人都觉得无解。
韩萧拿起一支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拥堵不堪的老城区。
“云州的城市格局，像一个摊开的大饼，所有资源都堆在中心。我们要做减法，而不是加法。”
他又画出三条贯穿全城的虚线，连接起东边的工业园、西边的文旅区和南边的高铁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