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家居服，眼神里满是戒备。
“你找谁？”
“您好，是刘卫东先生的家属，王雅娟女士吗？”韩萧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我是街道办的，来做个社区特殊家庭回访。”
女人审视着他，没有开门让他进去的意思。
“我们家没什么特殊的，你们走吧。”
“王姐，就耽误您几分钟。”韩萧的语气很诚恳，“市里最近有新的帮扶政策，我想了解一下您家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王雅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他进了屋。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刘卫东的黑白遗像。
韩萧没有急着问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小小的沙发上。
“您丈夫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看着遗像，轻声说。
王雅娟的身体猛地一颤，眼圈瞬间红了。
“了不起有什么用？还不是说没就没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怨恨。
“警察说他是喝酒开车，我不信！”她像是再也忍不住，积压多年的情绪轰然决堤，“他从不喝多，那天晚上出门前，他还跟我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谈一块地的事。他说，谈成了，我们就能换个大房子。”
“那块地，是不是和金鼎集团的金彪在争？”韩萧问。
王雅娟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您去报过警，对吗？”
王雅娟的嘴唇开始哆嗦，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我报了！我跟他们说，老刘死得蹊跷！他出事前跟我说过，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一定是金彪干的！可他们根本不听！他们就说证据不足，让我别胡思乱想！”
她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哭声。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
韩萧递过去一张纸巾，等她情绪稍稍平复。
“王姐，您丈夫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日记，或者一些特别的文件？”
王雅d娟擦了擦眼泪，茫然地想了想。
“东西？他的东西都被公司收走了。家里家里没什么东西。”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他出事前几天，神神秘秘地给了我一个u盘，说是什么加密过的，让我收好，千万别丢了。可他走得太突然，我后来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那个u盘。”
夜深了。
指挥部的办公室里，只有韩萧一个人。
他站在巨大的云州规划图前，上面已经用不同颜色的笔，画出了几条新的线。
一条线，从“宏发建材”连向“金鼎集团”。
另一条线，从“金鼎集团”连向三年前的“刘卫东坠湖案”。
第三条线，从“刘卫东坠湖案”的卷宗，连向了市委大楼里，钱副市长的办公室。
而金彪和钱明这两条线，又都隐隐指向了那个至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市人大王副主任。
地下钱庄，材料垄断，官商勾结，甚至草菅人命。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腐败案。
这是一个盘踞在云州肌体上多年的毒瘤，一张由权力和金钱编织的巨网。
他之前扳倒的李总，拉下马的钱副市长，打掉的恶霸金彪，都只是这张网上被挣断的几根丝线。
而整张网的中心，那个织网的蜘蛛，还藏在更深的阴影里。
他以为自己是在建设一座新城。
现在才发现，在建设之前，必须先完成一场更彻底的清扫。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张猛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查了那个地下钱庄的ip，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境外。”
韩萧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灯火璀璨的云州城。
在这片繁华之下，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和秘密？
他拿起一支红笔，在王副主任的名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然后，又在旁边，打上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