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将一份文件放在韩萧面前的茶几上，声音压得很低。
“查到了。”
“那家叫‘宏发建材’的公司，资金流水很奇怪。大笔的款项快进快出，不像正常的生意往来。”
韩萧拿起文件，上面是一张复杂的资金流向图。
“这些钱，最后都进了一个账户。”张猛的手指在图表末端的一个名字上点了点，“这个账户属于一个地下钱庄。”
韩萧的目光凝住。
“这个钱庄，我有点印象。”张猛继续说，“我托以前的战友查了一下，三年前，它跟一桩案子有过牵扯。”
“什么案子？”
“企业家意外死亡案。”张猛的表情变得严肃，“死者叫刘卫东，当时在云州也算小有名气。官方的结论是酒后驾车，失控坠入了西郊的月亮湖。”
韩萧翻动着手里的资料，上面附着一张刘卫东的黑白照片。
一个看起来很精神的中年男人。
“但是，坊间一直有传言。”张猛的声音更低了，“都说他是被人害死的。”
“传言？”
“对。因为他出事前，正在跟人争一块地。他死后不到三个月，他的公司就因为资金链断裂，被另一家公司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
韩萧抬起头，看着张猛。
“收购他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金鼎集团。”
金彪的公司。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桩尘封三年的旧案，像一条潜伏在水底的毒蛇，顺着金彪和材料供应商这条线，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我知道了。”韩萧合上文件，“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张猛有些意外。
“韩哥，这可是条大鱼”
“水太深，你一个人下去太危险。”韩萧看着他，“把所有资料都销毁，就当没查过。”
张猛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市公安局的档案室，弥漫着一股纸张发霉的味道。
高大的铁皮架子上，塞满了陈旧的卷宗，标签已经泛黄。
韩萧在一排标注着“20xx年度-交通意外”的架子前停下。
赵市长的一个电话，为他打开了这扇通常不对外人开启的大门。
他很快找到了“刘卫东交通意外案”的卷宗。
档案袋很薄，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
几张现场勘查的照片，角度单一，画面模糊。一份简单的尸检报告，结论是溺水身亡，血液酒精含量超标。几页询问笔录，对象是第一个发现车辆的晨练路人。
然后，就是一张事故责任认定书。
结论：刘卫东醉酒驾驶，负全责。
韩萧一页一页翻得很慢，像是在阅读一本无字之书。
他注意到，卷宗里没有询问刘卫东当晚的同行者。对于他一个企业家，为何会深夜独自驾车去偏僻的西郊，没有任何记录和分析。
更奇怪的是，对于他公司在他死后迅速易主的情况，卷宗里只字未提。
这不像一份疏忽的案卷。
更像一份被刻意简化，急于盖棺定论的案卷。
他翻到最后一页，在结案报告的末尾，看到了一个熟悉又刺眼的签名。
时任云州市公安局副局长：钱明。
韩萧将卷宗放回原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走出档案室，阳光照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钱明，金彪。
这张网，比他想象中织得更早，也更密。
幸福里小区，一个典型的九十年代老社区。
墙皮斑驳，楼道里堆着杂物。
韩萧敲响了302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