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办公室里坐满了人，气氛严肃得有些压抑。
韩萧站在最前面，手里没有拿任何稿子。
“今天召集大家，只说一件事。”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奠基仪式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去，古城工地上已经响起了机器的轰鸣。
推土机发出沉重的咆哮，巨大的塔吊缓缓转动臂膀，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林悦戴着一顶白色的安全帽，手里拿着一本记录册，正蹲在一堆刚刚运到的钢筋前。
她抽出卷尺，仔细量着钢筋的直径，又拿起一根，感受着上面的螺纹。
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韩指挥，你来看一下这个。”她站起身，朝着不远处走来的韩萧招了招手。
韩萧走过来，目光落在钢筋上。
“怎么了？”
“这批钢筋，还有那边刚卸的水泥，都有问题。”林悦的声音很严肃，“你看，合同上要求的是国内一线品牌‘宝山’的hrb400e抗震螺纹钢，但送来的是个二线牌子，虽然标号也是400，但延展性和抗疲劳性差了一截。”
她又指了指远处码放整齐的水泥袋。
“水泥也是，我们要的是525标号的硅酸盐水泥，用来浇筑核心承重结构。他们送来的是425的，虽然在国标合格线以上，但用在百年工程的地基上，我不放心。”
负责现场材料验收的老李，一个五十多岁的科员，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他摘下手套，拍了拍上面的灰。
“林工，你是不是太较真了？”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这不都在国标线上吗？差不了多少。现在工期这么紧，退货换货一来一回，得耽误多少事？”
“李科长，这不是差一点的问题。”林悦的脸涨红了，“我们建的不是临时板房，是能传承下去的古城！地基差一分，楼就可能塌一半！”
“哎哟，哪有那么严重。”老李摆了摆手，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我干了三十年工程，这种事见多了。差不多就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韩萧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他捡起一根钢筋，在手里掂了掂，又走到水泥堆旁，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搓了搓。
“老李。”他开口了。
“哎，韩指挥。”老李立刻凑了上来。
“入库单呢？”
“签了，都签了。”老李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夹着单据的板夹，递给韩萧，“我检查过的，数量和型号都对得上。”
韩萧接过单据，看着上面“李建国”三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眼神深不见底。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朝指挥部的板房走去。
林悦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着急，又有些不解。
老李则松了口气，冲着林悦嘿嘿一笑，仿佛在说：你看，领导也不觉得这是个事。
指挥部，韩萧的办公室里。
他坐在桌后，面前摊开着那份入库单和材料供应合同。
合同上的供应商，是一家叫“云州宏发建材”的公司。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张猛的号码。
“在哪儿？”
“市里晃悠呢，韩哥，有活儿？”张猛的声音带着笑意。
“帮我查个公司，云州宏发建材。”韩萧的声音很平，“法人，股东，资金流水，最近跟谁接触过。底子给我摸干净。”
“好嘞，小事一桩。”张猛答应得干脆利落，“保证给你查个底儿掉。”
挂断电话，韩萧的指节，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又一下，如同催命的钟摆。
夜幕降临，一家名为“金碧辉煌”的ktv里，灯红酒绿，音乐震耳欲聋。
最顶层的豪华包房内，云州建功的刘总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放声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