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国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那些积压在心底几十年的委屈和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手指哆嗦着指向外面。
“还有那个承诺!那个被他们吃了的承诺!”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当年第三纺织厂改制,我们几千号工人下岗。市里的大领导,亲自到我们厂里开大会,拍着胸脯跟我们保证!”
“他说,我们是云州发展的功臣,市里不会忘记我们!他说,这片家属区将来改造,第一个,就是要给我们建一个集医疗、娱乐、养老于一体的社区服务中心!”
“他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回迁养老服务站,里面要有医务室,要有康复理疗,要有阅览室,要有老年食堂!让我们老有所养,老有所依!”
魏建国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我们信了!我们他妈的居然信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揣着这个念想,盼了一年又一年!”
“结果呢?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规划改了一版又一版!那个承诺,就像放屁一样,噗的一声,就没了!再也没人提起了!”
“现在他们来了,拿着那份狗屁不通的规划图,要把我们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把这块地卖给开发商,盖什么狗屁的高档小区!他们眼里只有钱!只有政绩!”
“我们不信!一个字都不信了!他们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我们都当是放屁!”
“我们争的不是那点补偿款!我们争的是一口气!是他们欠我们几十年的一个公道!一个说法!”
当魏建国吼出最后那句话时。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钱,从来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信任,是尊严,是被践踏了几十年的那颗真心。
他没有立刻开出更高的价码,那将是对这份沉重民意的侮辱。
他站起身,走到情绪激动、浑身颤抖的魏建国面前。
他没有说什么官话套话,也没有做什么空洞的保证。
他看着魏建国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
“魏大爷。”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口钟,瞬间让激动的老人安静了下来。
“钱的事,您放心。我回去就查,一定按照国家规定的最高标准,一分不少地补给大家。这是规矩,是底线。”
他话锋一转,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但除此之外,我,韩萧,今天在这里,向您,向所有和您一样盼了十五年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保证!”
他伸出一根手指。
“新的规划图里,第一要建的,就是你们的社区服务中心!”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面积,在原先许诺的基础上,加倍!功能,在原先许诺的基础上,加倍!医务室、阅览室、棋牌室、小食堂、日间照料,一样都不能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几乎是蛮横的力量。那是“民心气运”的加持,是与这片土地上最深沉的愿望产生的共鸣!
“建成那天,我不剪彩,市长不剪彩,谁都不剪彩!”
韩萧的目光灼灼,直刺人心。
“我亲自来,请您,魏建国大爷,来剪这个彩!”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魏建国的脑海里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