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传言。”秦老的声音沉了下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次在市长面前,风头出得太大了。”
“你以为市长的欣赏是件好事?”
“是好事,但也是催命符。”
“小韩,你要记住,官场这盘棋,越往上走,棋子越少,棋盘越大,每一步都凶险万分。你现在,已经被一只大手,直接从棋盘的角落,扔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韩-萧静静地听着,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秦老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眼前那片看似光明的迷雾。
“无数双眼睛,现在都死死地盯着你。有欣赏的,有好奇的,但更多的,是嫉妒和敌视。他们就像躲在暗处的狼,等着你摔倒,等着你犯错,然后一拥而上,把你撕得粉碎。”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夹着尾巴做人。”
“把你的锋芒都收起来,把你的功劳都藏起来。多看,多听,少说。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要轻易出头。”
秦老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记住我一句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要么,你就趴着不动,让所有人都忘了你。要么,你就憋足了劲,等一个最好的时机,一飞冲天,让所有质疑你的人,都闭上嘴。”
电话挂断了。
韩萧却久久地站在窗前,秦老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因为得到市长赏识而产生的些许飘飘然,彻底按了下去。
看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就在秦老电话挂断的同一个下午。
一封牛皮纸信封,没有任何署名和寄信地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云州市委书记魏健城的办公桌上。
秘书将信封拆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呈递给正在批阅文件的魏健城。
“书记,这有封您的信。”
魏健城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他今年五十出头,面容清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角眉梢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威严和审慎。
他拿起信纸,目光扫过。
那是一封用电脑打印出来的举报信。
信的标题,触目惊心——《警惕“安平模式”背后不计成本的政绩浮夸风!》。
信中用词极为刁钻恶毒,它没有直接攻击韩萧个人,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整个“安平模式”。
信里写道:“安平县在短期内取得的所谓‘成绩’,是建立在不计后果的巨大投入之上的。以其工业园区改造为例,其资金来源模糊,审批流程存疑,完全是寅吃卯粮,用明天的窟窿来填今天的政绩”
“这种模式,看似光鲜,实则毫无可持续性,更无法在全市范围内复制推广。一旦资金链断裂,留给地方的将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其危害性远超当年的‘古城改造’项目”
写到这里,信的内容笔锋一转,终于图穷匕见。
“更令人警惕的是,这一模式的主导者,竟是一名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干部。其在短短一年内,从乡镇科员一跃成为县级领导,晋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这背后,是否存在着某些不正当的利益交换?是否存在着利用媒体资源自我包装、欺上瞒下的行为?我们呼吁上级领导明察秋毫,切莫被一时的表面光鲜所蒙蔽,将一个充满隐患的‘政绩工程’树为典型,给全市的发展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用心何其险恶!
它将韩萧的功绩,描绘成了不计成本的“政令工程”。
它将韩萧的晋升,暗示成了不正当的“利益交换”。
它甚至阴险地将“安平模式”与全市最大的痛点“古城改造”相提并论,试图勾起所有人心底的恐惧和反感。
这是一支淬了剧毒的箭,射向的不仅是韩萧,更是力挺韩萧的市长赵立华。